“那便好,等生姜水温了,你便喝下,然后盖厚被子捂一觉,出一身汗指不定就好了,要不好,我们再请郎中。”刘绮瑶道。
李都匀见刘绮瑶起身,问道:“娘子,你要上哪儿去?”
“出去走走,这屋里好闷的。”刘绮瑶回答。
李都匀对着桌上的生姜水抬了抬下巴。
刘绮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娘子,我要你待在我身边。”李都匀继续娇弱,决心好好利用这一次的风寒。
“是啦是啦,听祖宗的。”刘绮瑶已不愿再与他纠缠,轻易地从了他,一来担心他风寒加重;二来他之所以病了,确是因夜里寒气侵体。
李都匀笑了。
那略显苍白的笑颜令刘绮瑶一阵心悸,他的眼睛多么好看,面庞亦是如此英俊,即便失去生气,却依旧迷人。
“你先躺下吧,待会儿生姜水温了,我再给你端去。”刘绮瑶道。
李都匀依言,许是起身太猛,真觉得整间屋子在旋转,身子晃了下险些跌倒。
刘绮瑶便只好扶着他,服侍他睡下,替他盖好被子。
她从床边起身时,李都匀拉住她,道:“别走!”
刘绮瑶见他病得可怜,便点点头,道:“我去看看生姜水温些没。”
喝下生姜红糖水之后,不一会儿李都匀便睡了过去,刘绮瑶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睡颜,那英俊的面庞、儒雅的气质,要他是一个爱读书的该多好!刘绮瑶一叹,起身放下幔帐,端起小桌上的盘子,将它放到屋外的桌上。
天才晴了不到一日,及至午后,雨又无声无息地下起来,一会儿,雨水从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天色一片昏暗。
刘绮瑶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屋檐下,看着那只鹦鹉发了一会儿呆,又看了一会儿院中的雨,接着起身,坐在廊椅上打盹的春春被她的脚步声惊醒,慌张问:“姑娘,有何吩咐?”
“无甚么事,这儿风凉,你回屋睡吧。”刘绮瑶语气很少如此温柔,春春愣愣地望着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因不放心,刘绮瑶回到卧室,掀开幔帐,见李都匀依旧未醒,只见他额上、两鬓的头发都已被汗水浸湿,她找了一条帕子,帮他擦干,再抚了抚他额头,发觉已不似早晨那般滚烫,只是他的面目,看上去似乎陷在深深的痛苦之中。
原来,李都匀此时正在做梦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天气,很分不清是早晨还是黄昏,只见天地间的一切都失去彩色,只剩下那灰与白。
李都匀行走在一条泥泞的道路上,仿似雨刚停下不久,他迈着艰难的脚步,忽然,他眼前出现两条道路。
正在他艰难于如何选择时,有一个人骑着马打他身旁经过。
李都匀见到对方是何等光鲜,再看自己则又是百般狼狈。
忽然,那人对他笑了,这时他终于看清,骑马的人是赵忆棕。
“赵兄,你哪里去?”李都匀问道。
“李兄,你我眼前的路不都是去往临安么?”赵忆棕俯视着他。
“我们怎地到了这地方?”李都匀心中满是困惑,若那道路通往临安,他怎会不知?
“李兄,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赵忆棕并不睬他,策马而去。
……
仿佛才隔了一瞬间,李都匀又见到了赵忆棕,分不清那地方是临安还是泉州赵府之中,只见大家欢天喜地,场面无比风光,真乃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
他见到新郎官正是赵忆棕。
赵忆棕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地复杂,眼睛如同能够吞噬一切的隧洞。
李都匀看着赵忆棕牵着新娘子,他一时觉得新娘纤细的身影如此熟悉。
赵忆棕二人也不拜堂,场面看上去尽管热闹非凡,却无声无息,那一切令李都匀感到十分紧张。
此时天气突地变了,仿佛烈日当头,李都匀感到焦灼无比,只觉得身子如同烧起来,令他又热又渴,他想找水,但目光又无法离开赵忆棕二人。
正在他感到热不可耐之时,只见赵忆棕伸手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尽管看不清新娘的颜面,可李都匀知道那人是刘绮瑶。
李都匀张口大呼,但任凭他怎么努力,赵忆棕二人都充耳不闻。
“娘子,娘子……”李都匀继续大喊。
坐在床畔的刘绮瑶继续轻轻地为他擦汗,忽然被他的大叫吓了一跳,心想他必是做了梦,于是回应道:“三郎,三郎,你醒醒罢!”
李都匀惊而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到刘绮瑶就在他身边,才渐渐地平复下来,确定方才是一场梦。
“三郎,你可是做了噩梦?”刘绮瑶的声音仿佛药剂,抚慰着李都匀心头的惊慌。
他点点头,道:“我想喝水。”
刘绮瑶将帕子递给他,道:“你再擦一下汗,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她倒了一碗水,递予李都匀,问道:“可觉得好一些,我看烧似乎退了的。”
“再不觉得冷,头不晕目也不眩了,想是那姜水喝下去驱了寒。”李都匀喝完水,将碗递给刘绮瑶,想起方才的梦,依然心有余悸。
虽只是梦一场,但那一幕幕又如此逼真,因而李都匀暗自庆幸着,幸而是一场梦!
他并没继续多想,病去一身轻,他起来沐浴一番,小雨已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