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珠宝这四个字,只有第二字。”
“是了,那银两能够买到其他三样。”赵忆桐笑。
“姐姐你信么,我爹爹说一个人执着于什么就拥有什么,比如我爹娘,是最爱银钱的,因此他们真拥有了一座银山。”
“若真若此,世间必会少去很多遗憾罢。”
摘下了那些浮夸的头饰,刘绮瑶顿觉得头上轻松了许多,于是她便把脖子上、手上戴的也一并摘掉了。
“像姐姐最喜爱弹琴和作画,因而有好手艺。”她笑道。
“我们去罢。”赵忆桐亦笑。
相见之前她二人心中皆七上八下,觉得姐妹之情必因日前之事大打折扣,然事实并非如此,叙谈一番之后她们不但心结解开,二人在异乡见面,看上去更加情真意切、惺惺相惜。
十来个姑娘前后相随,一同出了院子,赵忆桐和刘绮瑶行在最前,跟在后面的女使有的拿着罩纱的帽子,有的手提装着坚果的小篮,有一个手中拿着一瓶刘绮瑶适才带来的果酒,旁边的一个手里提着一个小袋,里面装了酒杯,还有的带了花篮的,准备摘荷花……
因已到了夏天,姑娘们的罩衫都很轻薄,她们身上或穿着粉紫、或荷绿、或葱白、或茶青、或银灰……一群人竟几乎没有重色的。
她们沿着长廊,穿过庭院,绕过一座假山,走过一座拱桥,再顺着一条铺着齐整石块的道路,姑娘们沿路说笑,最终行至一座四面敞开的大长方亭。
“妹妹,码头到了的。”赵忆桐回过头,向刘绮瑶伸出右手。
刘绮瑶早已闻见暑气中的荷香,她也将手伸出,两人相牵,迈上石阶,进了亭子。
“姐姐,我看这里是极优雅的,待我们划船归来,在这里弹奏一曲,如何?昔日你我二人一同拜师学艺,学成之后竟鲜少再一同弹琴,今日是十分合宜的。”刘绮瑶一时兴起,率性说道。
“便依妹妹的罢。”赵忆桐点点头,“这亭子本是我阿舅与他的朋友吟诗喝酒的地方,这桌椅一概都现成,今日你我便尽兴顽乐。”
“这地儿又宽,即便跳舞亦能够的。”
“妹妹既然有此雅兴,待会儿你定要给姐姐跳上一段了。”
“既姐姐钦点,妹妹自然没有不从的。”
其他姑娘听她们又要弹琴,又要跳舞的,不禁交头接耳悄悄讲话,说说笑笑的,无不期待十分。
“小满,你带人去把我的琴带来,这地方有虫子,顺道把香也带过来熏上。”赵忆桐对她的女使道。
那名叫小满的答了是,带着两个丫鬟去了。
亭子的另一边,一个女使已将划船的张妈妈唤了过来。
那乌篷船只够坐五六个人,及至船在亭边水中停稳,赵忆桐道:“妹妹我们上船罢。”
刘绮瑶点点头,道:“姐姐请。”
于是她二人在女使的搀扶中和张妈妈接带下上了船,接着,春春和一个名唤小稻的姑娘也上了船,另一名女使将果酒、坚果和酒杯递上了船。
“其他姑娘坐后面的船罢。”张妈妈说着,点了槁,船便推开水波,缓缓离了亭子。
她们的船才划开,另外一条船又划过来,剩下的人一同上了船,后便跟了上去。
初夏的午后,太阳算不上十分热辣,刘绮瑶小心走到船头,只见船已快要接近荷花丛,她见到青绿的荷叶间散布着许多半开的、已开的荷花,以及更多的仍是花骨朵。
“妹妹过来,仔细落水。”赵忆桐坐在篷内喊道。
“姐姐你过来,晒着日光,很舒服的。”
赵忆桐看着她,只见她在船头木板上坐了下来,然后回头答道:“你忘了么?我是会水的。”说着咯咯一笑,然后半躺下去,用手杵着脸颊,继续回望,阳光下她那透白的面庞像是度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许是因为她的衣裳过于洁白,那慵懒的、懈怠的模样竟如同涌动活现的画卷一般,以及她那淡然的笑颜,赵忆桐不由得心中赞叹,仙女亦不过如此罢。
“姐姐,过来呀,我们饮酒。”刘绮瑶又娇声唤道。
赵忆桐依言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向她,后在船沿上坐下。
小船晃了一下,几个姑娘不禁大叫起来。
张妈妈道:“姑娘们当心,别动得太过厉害,这船身小,不很稳。”她熟练地点槁撑船,调了一个方向,然后进入了荷花间的水道。
那池水清澈见底,受惊的鱼儿四下闪躲。
“后面的船就要追上我们了,张妈妈你撑快些罢。”小稻喊着。
刘绮瑶与赵忆桐翘首回望,果见后面的船已挨得很近。
“她们是不能超越我们的。”张妈妈笑着回道。
姑娘们看了看那水道确实不能容两船并行,都笑说:“确是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她们已到了荷花深处,天蓝云白,飘散着水汽的空中交杂着荷香,赵忆桐令张妈妈停下来,她们静坐着谈天,夏日的风吹得她们的发丝飘飘。
“我想起来,你我十六岁那年的夏日——”
“我也想起来了的。”赵忆桐笑着打断刘绮瑶,在刘绮瑶身旁,她亦会变得开朗许多,“不过你还提那糗事做什么?”
“怎能不提?那日的事情,够回忆一辈子的。”刘绮瑶也笑着,“那时荷花开得比今日要灿烂得多,应是六月中了,那一日也是这荔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