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理会世人做什么?”李都匀没好气地接道。
“大哥,这世间人眼里见的可不就是心里盼的么?”刘绮瑶心中很是忐忑,亦无把握能说服李都泰,但见李都匀的话对不到李都泰的点上,她实在想帮他一把,“大家所求各异,以字画为业的人亦并非全然没有,远的我们也不说,单只说一个,阿舅在我们北上之时是给三郎指了一个画师的,并写了推荐信,他既是阿舅的好友,亦恰好是当今世人,他叫赵千里,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他?”
“我是听说过他的。”李都泰回了这样一句,一时之间再无话可说,然亦不代表他就此同意。
赵溪恬听刘绮瑶提起赵伯驹,乃接道:“赵伯驹乃是我的堂伯父,便是我父亲的堂哥,可巧了,回头若要找他,是很方便的。”
然李都泰依旧不为所动,道:“男怕入错行,你再仔细想几日罢,今儿你已过了二十二岁,再无岁月可蹉跎,想我在你这样的年纪时已在做正事了的。”说完他愤然离屋而去。
“三弟、三妹,李郎那脾气,是总想让人人都听他的方才好,”赵溪恬叹了一口气,“然我与你们的想法是相近的,人生苦短,没有能力选择也便罢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断不至如此,因而若是不愿的事情,实不必勉强。”
“劳嫂嫂操心。”李都匀回道。
那天过后,他兄弟两人一直僵持,李都匀亦没能狠下心全然不顾他大哥的想法,自己带信去寻赵千里,只想着再等等,因而每天只看书、写字、作画和玩乐度日。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六月二十日那天。
因日前他答应了要同刘绮瑶一齐去送别赵忆棕,因而这一日两人便起了一个大早。
赵溪恬对此亦有所听闻,然昨日她已见过赵忆棕,已与他辞别过了的。
说起来最舍不得赵忆棕离开的人乃是赵亲王,他一直希望赵忆棕能留在他身旁,此前亦非未动过过继之念,然又碍于情面,不曾开口。
六月十九日,赵亲王请了熟知的亲朋,在自家的酒楼里设宴为他践行。
李都匀和刘绮瑶并未在受邀之列,因而他二人今日才单独去送他。
他们收拾了一番,然后出了门。李都泰家距离赵亲王府是很近的,没多久便到了。
开门的小厮将他二人及跟从迎了进去,尔后又有人将他们带到赵忆棕的院里。
那时,赵忆棕才去见过他叔父回来,见到李都匀与刘绮瑶一同前来不禁怔了一下。
“赵兄,许久未见?”李都匀先开了口,来之前他已将自己的心绪调整一番。
赵忆棕依旧心有芥蒂,日前虽是他自己开口要求刘绮瑶来与他送行,却料不到李都匀会跟了过来,早知如此,他觉得那时该与刘绮瑶说明别带李都匀来。
“我不想见你的,刘姑娘没跟你说么?”
“她不说我亦知道,不过李某是专程来向赵兄道谢的,因而才强跟而来。”
刘绮瑶见他二人话间又有了火。药。味,不禁暗自担心,恰此时,赵忆桐亦来了。
“我赵某并未做过什么需要你亲来道谢之事。”
“并非是为我,而是因为我娘子。”
“既如此,那借一步说话。”赵忆棕做出请的手势。
李都匀点了点头,后跟随着他朝院中走去,因他一心在赵忆棕身上,再见赵忆桐心中亦未起任何波澜,浑然忘了自己曾对她念念不忘过。
刘绮瑶急道:“赵姐姐,我好担心他们又打起来!”
“妹妹放心罢,如今我二哥已决心离开,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赵忆桐牵住她的手,“且他们就在我们能够看得到的地方,若真打起来,我们再过去拉开不迟。”
刘绮瑶只见他二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方停了脚步,亦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话非要单独说的。
“我那么做,是因为我自己的心意,我赵某不会接受你的道谢。”到了确定他人听不到他们讲话声的地方,赵忆棕停下脚步道。
“你接不接受也好,我依旧对你心怀感激。”李都匀回道。
“临行前还要来给我添堵,你该不会是信不过刘姑娘罢?”
“不,我信不过的是你!”
赵忆棕听了,不爽地冷哼一声,道:“我的心,你管不着!”
“那是自然,大家的心都是自由的。”
“再不必说那些无益的话,若你真的珍惜她,从今往后,别再让刘姑娘为你忧心,我已不止一次见她为你落泪。”
“那是自然的,只不过,你如今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说这些话?”李都匀本以为自己能洒脱面对,但见他对刘绮瑶依旧痴心不改,心中不觉又尖酸起来。
“站在比你更早喜欢她的立场上;站在希望她过得快乐的立场上;站在她值得的立场上;站在决定要放开她的立场上;……够么?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笑口常开的,而不是让她总因你忧心。”
一时之间,李都匀被他逼得无言以对,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胜者,如今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胜出不过是因为自己得到了刘绮瑶的钟情。
许久之后,他才回道:“赵兄,你所言自然没错的,然那是绝对理想化的状态,在共同的生活之中喜怒哀乐会轮番而来,我李某不能保证瑶儿脸上只有笑容,只能保证,今后无论发生甚么,我都会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