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过一日,他的命便少一日。
有太多的事想给老三安排好,时间却来不及。他本想再历练他几年,让他更成熟稳重些,将来执掌江山便可游刃有余。
谁知小九却不给他这个时间。
“是。”李来福张了张嘴,后退两步,出去吩咐在门外当差的小太监去凤仪宫传话。
“宜妃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建宁帝按了下眉心,眼睛睁开一条缝,“除了老二时常入宫陪她,可还有其他妃子前去陪她。”
皇后性子清冷,妃子们不去烦她,她便在凤仪宫种种花,给他和老三做衣裳,秀秀扇面。
宜妃擅交际,宫里的妃子没事总往她那凑趣。
“除了魏王殿下时常入宫,其他的倒是没有异常,不过宜寿宫那边又死了两个宫女。”李来福转过身,偷偷看他的脸色,“老奴担心太后被软禁一事,传出宫外,惹来朝臣猜忌。”
软禁自己的生母,这可是大不孝之举。
“生病不见客很正常,老国舅若是有意见,让他来跟朕说。”建宁帝睁开眼,身上透出阵阵寒意,“谁把消息传出去,便要谁的命。”
母后自他登基便想插手前朝,还跟小九联手给他下毒,想为孟家挣一份从龙之功。
她当母亲的都不顾血脉亲情,自己又何须顾忌。
“老奴遵旨。”李来福后背出了层冷汗,埋下头,再次提醒他回上阳宫让御医请脉。
圣上中毒已深,如今万万不可大意。
“走吧。”建宁帝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身子晃了晃,单手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倒出去,额上冒出层层细汗。
“圣上?!”李来福慌了神,焦急冲过去扶他。
“宣钦天监和礼部尚书入宫觐见,朕要立太子。”建宁帝微眯着眼眸,艰涩开口,“去吧。”
他这身子骨越来越差,怕是挺不了两年。
“是。”李来福抹了把泪,扭头出去吩咐小太监传话钦天监和礼部尚书。
建宁帝缓了一阵,眩晕感渐渐消失。
他走出御书房,目光幽远地看着偌大的皇城,喃喃出声,“阿恒,你快些成长起来,守好大梁的江山。”
李来福听到他的低语,禁不住抹泪。
燕王幼时因痴痴傻傻受尽欺凌,是圣上把他带大,又求着世宗皇帝别将他送去漠北封地,谁知燕王竟是条白眼狼。
“生在帝王家,本不该有情。”建宁帝叹息一声,缓缓转身,“朕还是过于仁慈,希望阿恒不要学朕,该狠心就得狠心。”
“经过燕王一事,相信晋王会有决断。”李来福想到宫里还有三个年幼的皇子,心中暗暗叹气。
他们若是安分,兴许还能平安到老。
晋王比圣上无情多了。
“阿恒是个好孩子。”建宁帝笑了下,眼神黯淡下去。
好孩子总是容易心软,譬如他。
……
镇国寺后山山脉延绵,半山之上有一座木屋,周围长满了桃树和竹子,木屋掩映期间,如画卷一般安宁。
林青槐空着两只手,走在上山的小道上,不时回头看提着糕点的司徒聿,眉眼弯弯。
司徒聿身后,跟着惊蛰和谷雨,两人手里也提着糕点和礼物,埋头赶路。
林青槐到了小院门外,听到里边传来说话的声音,轻轻缓了口气,抬手推开院门。
“妹妹,你怎么才来。”林青榕和小九在院里晒被子,看到她忍不住奚落,“从上京到这爬过来也用不上一个时辰。”
“妹妹?”小九往后退了退,看看林青榕又看看林青槐,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六师兄你骗人!”
六师兄是个大骗子!
明明她才是妹妹,却骗他说是哥哥。
“吃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骗人。”林清欢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顶,目光落到站在门前,发愣出神的洛星澜,微笑扬眉,“星澜,是我。”
少年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布衣,站在木屋的廊檐下,如松如竹。掩在阴影底下的俊朗眉目,透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一双眼黑沉沉地看过来,像是有千言万语要与她说,又像是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事实。
“大人……”洛星澜喃喃回了句,像是骤然回魂,情不自禁地朝她冲过去,用力将她抱了个满怀。“大人,我回来了。”
刚进院门的司徒聿:“……”
林青榕:“……”
师兄有问题!他来了半日,师兄不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便是冷着一张脸不理人。
妹妹才来,他便如此失态,像是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咳咳……”谷雨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出声,“大小姐,这些东西放哪?”
大小姐跟洛师兄何时认识的?归尘师父明明说师兄走失了十几年,谁都找不到师兄和师娘。
“放屋里便行。”林青槐拍拍洛星澜的后背,笑道,“吓到了。”
“有点。”洛星澜尴尬放开她,别过脸压下眼底的湿意,又看了看林青榕,总算明白他为何这般陌生。
他前世的主子是林青槐,而非林青榕。
“师父呢?”林青槐随口问了句,给他和司徒聿做介绍,“这是十三师弟也是当今的晋王殿下。十三,他就是归尘师父的爱子,我们的师兄,洛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