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聿“嗯”了声,腹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绞痛,脑子里嗡嗡作响。
——红豆糕有毒!
林青槐这厮竟敢弑君!
不就是削了他的爵位,将他的小侄儿送去西北吗。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保他,这三个月不与他见面,自己何曾好受过。
司徒聿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无边的痛楚旋即将他攫住,口鼻亦开始流血。
“来人,宣太医!”陈德旺丢了手里的醒酒汤,惊惶扑过去扶住他,“圣上,太医马上就到,您别吓老奴啊。”
“即刻下令,命朕的赤羽卫出宫保护林青槐,再准备纸笔给朕写遗诏!”司徒聿忍着锥心刺骨的痛楚,冷静下令,“今夜之事不可外传。”
随云定是对他失望之极,才会借着致仕一事对自己痛下杀手。
二十年,自己对他爱慕成痴,他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老奴遵旨!”陈德旺哭着爬起来,哆哆嗦嗦铺好纸笔,又叫来赤羽卫首领吩咐一番,心中恨死了林青槐。
圣上的一番心意,真真是喂了狗!
*
入夜后的上京城,少了白日的喧嚣,街道宽阔静谧。
相国府的马车哒哒穿过宫门前的长宁大街,朝着永兴坊的相国府飞驰而去。
林青槐躺在大夫人腿上,身上的朝服染满鲜血,微睁的眼眸迸出滔天恨意。
天杀的狗皇帝!
削了爵位她没在意过,当儿子一样养大的侄子被他送去西北,她也不曾反对。
她的门生再多也不曾结党,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带着一班能臣为他鞠躬尽瘁,大梁何来如今的国泰民安。
她不过是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带着自己娶回来的妻妾去游山玩水,潇洒度余生,竟也会若来他的猜忌。
难怪他会与自己冷战,避而不见。
在御花园埋酒之事只有他二人知晓,另外几个知情的宫人,都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人。
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在酒中下毒。
黄泉路上千万不要让自己等到他!
“姐姐……你走了我们也不要活了。”大夫人呜呜哭着,悲怆的声音撒了一路。
“要活……”林青槐一句话没说完便咽了气,双眸瞪得溜圆,死不瞑目。
第2章 001 她竟然重生了?!
定安三十八年春。
镇国寺山下的桃林花满枝头,微风拂过,花瓣如雨飘落,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桃林深处,几个穿着若青色僧衣的小沙弥,手中拿着三尺长的棍子,蹑手蹑脚地往桃林腹地走去。
“七师兄,这天将将回暖半月,哪来的蛇呀。”走在前头的小沙弥皱着小脸,迟疑不前。
被称作七师兄的沙弥也不过十一二岁,闻言停了下来,小脸严肃绷紧,“走,咱回去找六师兄,是他说有蛇的。”
另外几个小沙弥一听,慌忙回头。
几人顺着原路折回桃林边缘,见六师兄倒在地上,霎时慌了神。
“六师兄!”
几个脑袋一起凑过去,紧张看着地上的少年,一个个红了眼,七手八脚地拉扯他身上的僧衣。
“嘶……”躺在树下的少年翻了个身,揉着涨疼的脑袋迷蒙坐起。
她不是应该在相国府吗?
时节也不对,她中毒当日是重阳,哪里会有桃花。
莫不是躺了半年多?
“六师兄你没事吧!”最胖的小沙弥伸出手,竖起三根圆乎乎的手指,在那少年面前轻轻晃了下,乌黑发亮的眼一点点睁大,“这是几?”
“小九,你的手都胖成猪蹄了。”林青槐随口调侃了句,意识到不对劲,整个僵住。
小九还是小孩儿?!
那她岂不是还没及笄,还没顶替哥哥成为靖远侯府的世子?
抬起头,粉色的桃花瓣落到她的鼻子上,她耐不住痒,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不是梦。
镇国寺的桃林,自她离开后就再也没开过花。
即便后来全换成梨树,也是在别处开花好好的,到了镇国寺只冒绿叶。
林青槐揉了揉鼻子,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腕片刻,忽然伸手去捏小九的脸颊。
“六师兄你又欺负我。”小九疼得直跳,躲开后,圆乎乎的双手紧张藏到身后,“明日就是花朝节,方丈说,把林子里的虫蛇赶出去,就给点心吃,胖些也不打紧。”
“不打紧,以后师兄天天给你买点心吃。”林青槐站起来,低头掸了掸僧衣上的花瓣,径自往外走,“我要回城一趟,方丈问起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九和小七拉着小十以及十一跟上去,整齐摇头。
林青槐勾了勾唇角,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一人给了一枚银果子,“知道了吗。”
“知道!”四个亮锃锃的脑袋挤在一起,脆生生作答。
“去玩吧,林子里没有蛇。”林青槐挨个摸了下他们的脑袋,背着手回自己的禅房,脚步一会沉重一会轻快。
她竟然重生了?!
自从哥哥被二叔和堂哥害死,她好端端的侯府千金成了世子。又借着方丈的嘴更名,用自己的名字从皇子伴读到当朝右相,二十年的每一天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不敢有丝毫松懈。
好容易熬到致仕,游山玩水的乐趣一点没体验到,就被小肚鸡肠的狗皇帝用桃花酿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