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眸光一沉,闪身冲进人群将几个骂得最凶的人揪出来,挨个丢在地上。
吵闹声戛然而止。
马东家惊得险些栽出去。这县令怎么比蛮夷过来的山匪还凶悍?
林青槐看了地上的几人,冷然抬眸,“城中缺粮之事今日早晨才闹开,本官不是神仙,如何提前作为。本官说了两日解决便两日内解决,诸位可做个见证。两日内若不解决,本官便摘了这头上的乌纱帽!”
堵在粮铺门前的百姓都看着她,无人敢再出声。
林青槐环顾一圈,寒着脸拂袖而去。
薛明志偷偷看了眼仿佛罗刹的谷雨,擦着汗颠颠跟上。
完了……不止是自己和县丞有事,城中的商贾、乡绅和生员,这回要有大苦头吃。
县令看着娇软好欺负,行事完全不讲官场规矩。
“天下的狗官都一个样,先在公堂上当青天大老爷,背地里却让粮商捂着粮食不卖。”身后传来明显的抱怨声,
“县令大人还没走呢,你少说两句。”有人劝道,“就任仪式时,粮铺的东家一个都没去,他们明显是在刁难县令大人。”
“你就是傻,这在戏折子里叫双簧。”
林青槐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明白人不少。
然而没什么用,百姓只在意自己能不能吃上饭,能不能找到赚钱的活计养活家人。
“这桐固县的商贾,没个好东西。”谷雨低声抱怨,“回头得狠狠收拾了才行。”
林青槐回头看了眼薛明志,含笑点头,“他们会来求我的。”
谷雨眨了眨眼,想到城内的赤羽卫和星字护卫,笑了。
到东市孙家的粮铺走访一番,得到的答案和马家一样,林青槐什么也没说,掉头回县衙。
薛明志跟了一路,几次想问她如何处置此事,最终都没敢开口。
回到县衙,林青槐直接去了后院,叫来冬至轻声吩咐,“你去通知赤羽卫和星字护卫,今夜便把马家和孙家的粮食库搬空,剩下的事情我另做安排。”
冬至含笑退下。
“谷雨,你去查县衙粮仓,能拿到真的账册便拿,拿不到便审。”她偏头看着谷雨,再次下令,“粮仓除了仓房,还有库子有四名,要分开审。”
谷雨应了声,足尖一点跃上屋顶,转眼不见了踪影。
林青槐站在廊下发了会呆,扭头离开内宅去公堂。赤羽卫加上星字护卫一共五百人,从酉时到次日卯时共六个时辰,加上冬至、车夫和十来个随从,再多的粮食都能搬完。
走进公堂,薛明志还等在公堂上,见她出来忙不迭上前行礼,“大人。”
“传账房和来见本官,本官今日审账。”林青槐吩咐一声,随即出了公堂。
薛明志双腿发软,缓了许久才低着头跟上。
进入后堂的花厅小坐片刻,账房带着县衙所有的账册入内,恭敬行礼,“小的按大人吩咐,将十年内的账册都带了过来。”
整整六大箱账册,箱子上贴着账册类目的条子。
“先查粮仓的账,坐下吧。”林青槐头都没抬。
她之前已经看了部分,但没有仔细审查是否有问题。
先把账目搞清楚,再去找马家和孙家算别的账。桐固县的人口不多,两家的铺子刚好一点存粮都没有,这种巧合三岁幼童都不信。
忙到天黑,有问题的账册已有一人高。
林青槐好似不知疲倦,用过晚饭继续查,谷雨坐在一旁,帮着她将有问题的账册分类。
薛明志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几次反复下来,整个人跟被抽空了力气了一般,瘫在椅子里无法动弹。
账房的情况没比他好多少,拿着笔的手几乎写不来字。
一夜转眼过去。
有问题的账册都堆在一处,花厅里一片死寂。
林青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复又坐下来继续。老县令丢给她的烂摊子,比昔年的永安县还要烂上数倍。账目混乱,库房空虚,还有不少欠账。
卯时三刻,冬至从外边回来,面上难掩喜色。
林青槐扬了扬眉,知道赤羽卫已经把事情办妥,遂放下手里账册起身出去。
“大人不查了?”薛明志慌张起身,面上不见丁点的血色。
账房也惊得站起来,巴巴看她。
“不查了,本官今日要审人。”林青槐回过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还不快跟上。”
“欸。”薛明志应声跟上,隐约有种自己的用处已经耗尽,林青槐要杀鸡骇猴的直觉。
上了公堂,原本聚在公堂外闲话的官差“嗖”的一下站直起来,迅速进入公堂,拿起水火棍分两排站到公堂两侧。
“谷雨去击鼓,让百姓也听听是怎么回事。”林青槐坐到公案后,微笑出声,“来人,带县丞袁文是。”
“是。”官差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鱼贯离开公堂。
薛明志腚下像是生了钉子,坐立难安。
账房站在他身侧,汗如雨下。
堂鼓很快响起,路过的百姓好奇驻足,听说是县令大人要审县丞,原本赶着去排队买粮的百姓纷纷涌进县衙。
林青槐见人到的差不多,袁文是也带了上来,拿起惊堂木往公案上一拍,漠然掀唇,“升堂!”
官差拿起水火棍敲地,齐声喊“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