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国公府便没了自己的性子,行事做派,与那些自小养在深闺的夫人一般,甚至比她们更严苛。
贺文君便是因为她太过看中所谓的名节,生生被逼死。
不就是没生出儿子吗?婆婆都不说什么她一个当妈的,逼着女儿拼命生。儿子是生了,不到二十岁的贺文君,也因血崩死了。
如此婆婆她是不会要的,怕自己忍不住会动手,灭了整个安国公府。
皇后的性子虽好,可后宫就是个笼子,她更不会要。
这世间又不止他们二人是男子,她谁都没考虑过。
……
贺砚声说的馆子离国子监不远,因而三人都没乘坐马车,慢慢步行过去。
林青槐在中间,左边是贺砚声右边是司徒聿。两人比她高大许多,这可苦了她了,从伞面上落下的水珠,时不时滴到她肩上,冰凉透骨。
“伞给我。”司徒聿拿走她手里的伞,大大方方地与她共撑一把伞。“本王与你兄长是同僚,他又是本王的伴读,理应照顾你一二。”
林青槐:“……”
贺砚声:“……”
臭不要脸!如此借口也能讲得出来?
三个人过了大街,远处忽然奔来一架马车。
那马匹发了狂横冲直撞,车夫控制不住重重摔到地上,车厢被甩来甩去,惊得路上的百姓惊惶避让。
刺耳的尖叫声冲破细密的雨幕传开去,此起彼伏。
林青槐闻声看去,认出那是自家的马车,瞳孔缩了缩,来不及多想,身形一晃轻巧如蝶般掠过去。
靖远侯府的所有马匹,都是父亲精挑细选买来的,脾气温顺听话。平日里喂养也有专人负责,马匹会发狂多半跟上一世一样,被人下了毒。
原本用在今年秋狝中的手段,如今竟用在哥哥身上,实在可恶!
“大小姐!”冬至也掠出去,雨燕一般冲向受惊的马匹。
司徒聿眯了眯眼,身体比脑子更快,在冬至掠出去的刹那,人已经朝着林青槐追去。
惊蛰迅速跟上,去帮冬至的忙。
马匹被冬至抓了缰绳,忽然扬蹄站起。车厢眼看就要落地,电光火石间,林青槐抓住哥哥的衣领,将他从车厢里拖了出来,抓住司徒聿手迅速落到安全的地方。
“轰”的一声巨响,马车砸到湿漉漉的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司徒聿身形一晃,揽着他兄妹二人,往边上退出去几步,拿伞挡住飞溅而来的水滴和碎木。
林青槐吁出口气,紧张看着已昏过去,额上被撞出血面色惨白的哥哥,肝胆俱裂,“哥?”
他可千万不要有事。
“伤好似不重。”司徒聿将伞移过去,遮住落到他们兄妹二人身上的雨丝,剑眉深深蹙起,“先去看大夫。”
这儿附近就有家医馆,离得不太远。
“嘭”的一下,又一声闷响传来。发狂的马匹被冬至和惊蛰合力击昏,重重倒到地上。
目睹整个过程的贺砚声瞠目,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竟是无法迈开分毫。
林姑娘竟然会功夫!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心跳也快的像是要冲出胸膛,一下一下在心尖上敲着林青槐的名字。
与皇后同席,不见她有半分惊惶不安,面对晋王她亦无讨好之意,还有一身如此惊人的功夫。
这般沉稳出色的女子,放眼整个大梁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叫人如何不爱慕!
赴宴那日,他只觉得与她一起生活也不错,不会枯燥乏味。如今才知靖远侯为何只钟情夫人,从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那是发自真心的爱慕和喜欢,容不下第三个人插足。
贺砚声呆了半晌,回过神,面颊升起热气,五味杂陈地迈开脚步朝林青槐他们走过去。
街对面的笔墨铺子前,温亭澈也看到了林青槐救人的一幕,看到她身轻如燕却又行事果决的一面。
他张着嘴,双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东家不止姿容一绝,竟还会功夫,他万万没想到。女子都这般藏龙卧虎,上京不愧是大梁的国都所在,自己提前上京备考果然是对的!
“那就是靖远侯府的千金,不是说一直养在乡下吗?”
“养在乡下人家也是靖远侯府的千金,虽长得不差,但这般如武夫的行事举止,娶进门说不定会是只母老虎。”
“那倒是,听说她方才还在国子监门外放话,要到国子监念书,简直笑掉大牙。”
“论文采和才情,京中谁人不知纪小姐的芳名。就她?怕是给纪小姐提鞋都不配。无知者无畏,没了靖远侯,她不过是个粗鄙的闺阁女子,进国子监简直是玷污。”
两位国子监的监生说着话,不疾不徐从温亭澈身边经过,言语间的轻鄙之意毫不掩饰。
温亭澈不悦敛眉,想要拦住对方理论一番,又怕对方的来头太大,悻悻作罢,心底却暗暗期待东家狠狠搓他们一顿。
以他所见,东家绝不是不通文墨之人。
会功夫怎么了!
东家那般的女子,就得有一身无人敢惹的工夫,才配得上她。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还妄想娶东家。
温亭澈在心底啐了几口,见侯府的另一架马车哒哒哒跑过来,京兆伊衙门的官差也到了附近,不由的有些担心,本能抬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