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昏倒了。”程阳喘着粗气,说道,“跑完八百米以后就不对劲了。”
护士瞥见肖洱脚踝处的血迹,下意识判断是经血。
她立刻领着程阳去林姐那里,后者一眼看见肖洱这个模样被抱过来,也马上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林医生经验老道,拿了手电筒翻着肖洱的眼皮照了照,觉出不对劲来。
她把程阳赶出去,给肖洱做检查。
程阳在走廊里踱步。
他心绪不稳,思维混乱,指尖还留着肖洱身上衣料的触感,他捏了捏指腹,漫无边际地想了很多东西。
莫名烦躁的情绪令他焦虑。
程阳等了十多分钟,却好像等了很久似的。
林医生一出来,他就大步走过去:“医生,肖洱……她怎么了?”
林医生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程阳。
她紧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程阳被她那严厉而带着诘责的目光扫射得有点架不住:“医生,她——很严重吗?”
林医生语气不善,冷冰冰地说:“你说严重吗?小洱才多大?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出这种事,你是想要她的命吗!”
“你们小年轻,做事都不走脑子的啊?我先骂你,等她手术以后,我连她一起骂!”
程阳被训得摸不着头脑,但他敏锐地捕捉到“手术”二字。
“她要手术?”
林医生说:“做人流的时候,医生没告诉你们要去复查吗?现在没清干净,子宫大出血,要马上手术!”
她撂下话,立刻联系护士安排手术去了。
人流?子宫出血?
程阳脑子一蒙,一时没有能反应过来林医生话里的意思,还站在原地发怔。
林医生安排好,一回头看见他还杵在那:“傻站着干嘛?去填表缴费!”
“医生,你是说……她之前,怀孕了?”
程阳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幽幽响起。
“怎么你不知道?你不是孩子的父亲?”
林医生审视着程阳的情绪,问道。
程阳艰难地吞咽口水。
不,他不知道。
而且他确定,聂铠也不知道。
在他们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肖洱怀了孕,自己去做了人流手术。
她一个人,又一次默默扛下了这一切。
程阳在某一个瞬间,突然觉得聂铠和自己都很混账。
尤其是自己。
清宫手术结束得很快,林医生不负责妇科,也在外头等待。
她看着肖洱被送去病房,一边陪着走一边深深叹气,对身边的程阳说:“这丫头性子冷,心肠却软。她在我这一个学期,我再清楚不过。”
程阳一声不吭地听着林医生说话,目光却紧盯着行动病床上的肖洱。
肖洱已经恢复意识了,却不愿意睁眼,微微偏着头,拳手还攥着搁在枕边。
上一次在安宁诊所,她在昏睡的状态下接受了手术。
可这一次,进了手术室后,她慢慢变得很清醒。
清醒地感知到自己被两个护士将双腿架起张开,冰冷的器械伸进身体里。
那医生手不轻,上下动作的时候,肖洱觉得自己像砧板上被划开肚子的鱼。
残留在子宫里的血肉被吸出体外,她的心也被绞碎,从身体里被带走了。
胸腔里空空荡荡,她再也没有了当初忍痛的坚强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眼泪自己就流了出来。
已经到极限了,她知道自己到极限了。
她丢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模样变得连自己也看不分明。
可老天像是觉得不够,接二连三地把她往绝路上逼。
******
“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孩子到底成天在想些什么。”
看着肖洱被安置进病房里,林医生手插口袋站在门外对程阳说。
“她之前受了外伤导致流产,居然没有好好休养!我告诉你,小洱这身子必须好好调理,不然以后出现什么后遗症那是要拖一辈子的!”
外伤导致流产?
难道不是肖洱自己决定流掉孩子?
程阳心里一惊,面上毕恭毕敬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林医生听他这么说,默认了他就是肖洱的男朋友,语气又重了些。
“我虽然是个外人,也不好插手你们的私事。但我同样曾经是她们学院的老师,我不能看着她糟蹋自己的身体,要是你们不能好好解决,我就只能联系她的家人了。”
程阳明白林医生说这话是对肖洱的关心,他连连点头,连半句话都没有反驳,也没有推辞责任。
林医生最后叹了口气,挥挥手:“先这样吧,你们好好聊聊,我晚点再来看她。”
目送林医生离开,程阳推门进了病房。
他有些踟蹰,轻手轻脚地搬了凳子放在床边坐下。
想了想,又给她倒了杯水晾着。
床上的肖洱没有动静,程阳也没有想好怎么开这个口。他低着头,脑子里想着心事,手指无意识地拨弄手机。
等到回神了,却发现自己正在百度“流产后如何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