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碎纸片向深林里飞散逃走了。林钏向前追去,喊道:“你等等,其他孩子被你带到哪儿去了?”
娇夜没回应,已经逃远了。
小桐发现抓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反而很危险,吓得呜呜直哭。
驭风的衣裳被血湿透了,随手拍了小桐的脑袋一下,说:“别哭了,臭小子,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小桐头上被驭风拍了个血手印子,吓得打了个嗝,不敢哭了。
其他几个壮丁见识了妖怪的厉害,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拐小孩儿,都吓得不轻。与此同时,对大巫也生出了怀疑。
大巫说是山神把小孩带走当童子了,但就今天这个情形看,分明是妖怪行凶。山神光明坦荡,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一人说:“既然抓小孩的是妖怪,大巫为什么说是山神做的?”
另一人小声说:“怕不是大巫自己招来的妖怪吧?制造恐慌,借这个机会大发横财,说不定还要取代族长当寨子的首领。”
其他人没说话,但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一直信任的人居然在勾结妖怪伤害自己人,每个人都觉得被欺骗了,脸色很难看。
回到寨子里,其他人先去跟族长汇报情况。林钏和驭风回了湛如水家,暂时休息。
天色渐渐晚了,一道弯月爬上了树梢。湛母听见声音迎出来,见了驭风身上的伤,吓了一跳,说:“怎么伤成这样,快进来,我有药!”
进了屋,湛母拿了药来,又去门口等着女儿了。
驭风把衣服解开,一部分被血黏在了伤口上,不能硬扯。林钏拿剪子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再慢慢清理伤口,给他上药。
金疮药撒在伤口上有点疼,驭风的浓眉微微一皱,肌肉也绷了起来。他虽然没说什么,林钏却有点心疼。要不是为了救小桐,以娇夜的能耐,根本不可能伤到他这么多处。
驭风说:“没事,都是小伤口。”
虽然都是皮肉伤,但疼也是真的疼。他的身上还有不少旧伤疤,深深浅浅地叠着。他的本体上应该没有这么多伤痕。林钏轻轻碰了一下,说:“怎么有这么多疤?”
驭风平静地说:“以前靠砍人为生,也免不了被人砍,自然会留伤疤。”
林钏嗯了一声,说:“还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驭风说:“当时觉得挺刺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现在想想……”
林钏说:“幡然悔悟了?”
驭风摇头道:“还是觉得刺激,想再来一遍。我只会这么一种活法,一柄剑,不杀人不就成了废铁?”
林钏扬了一下嘴角,觉得不愧是他。驭风虽然不出声,背后却渗出了冷汗。他的上衣褪到腰间,露出来的上半身肌肉饱满结实,跳动的烛光照在他身上,显出好看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汗的味道,还有潮湿的草木芳香。交织在一起,透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林钏忽然想起了遗失玉佩的那个晚上,她曾经紧紧地抱着他,感受过他身体的触感。
她的心忽然有点慌,不动声色地把眼睛转开了。驭风却很敏锐,对她的情绪有所觉察,回头看着她。
烛光下,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谁也没说话。
这时候,大门外忽然传来湛母的声音。
“你们来干什么?”
外头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一群人喊道:“把那几个外乡人交出来!”
林钏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去,见十来名男人手里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湛母挡在屋前,大声道:“什么外乡人,你们别在我这里吵闹,出去!”
无数火把将夜晚照的通明,一群人十分狂热,好像随时要烧掉一切。一个人沉声说:“让你把外乡人交出来,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一群人向左右两边分开,恭敬地让出中间的人。那人穿着苗族传统的服饰,在此之外,他脖子上戴一条蛇形的项圈,手中拿着一根牛头杖,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是这个寨子的大巫。
他大约四十岁年纪,生着一双三角眼,颌下留着一把胡子,修得很精致。他握着权杖的手也很粗糙,尾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都已经打了卷儿。
他年轻时跟别人一样,要干粗重的农活儿,还要去山里挖药材。最近几年发迹了,便留起了指甲以示尊贵。如今的他万事都有弟子代劳,受整个寨子供养,自然不必再辛劳了。
见大巫亲自来了,湛母也不敢再阻拦。她微微低头,以示尊敬,说话却很坚定。
“大巫,我这儿没什么外乡人,您还是回去吧。”
湛母想保护他们,然而林钏他们并不想给她添麻烦。驭风拉起衣裳,敞着怀就出去了。
他大步走到门口,高大强壮,就像一座门神。他冷着脸说:“干什么?”
驭风的身上还沾着血,熊熊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容貌阴沉而冷峻,就像一把出鞘的剑。
一时间,一个出声的人都没有。
一群人摄于他的气势,竟然谁也不敢说话。
第45章
安静了良久,巫师才意识到,这些人都在等他发话。
而他却被面前的这个充满杀气的男人震慑住了,还没开口,就已经输给了他一成。
大巫说:“你们这些外乡人,冲犯山神,要害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