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摔倒时绊倒了妆台上的摆设,一时乒乒乓乓的响声引来了花花和如月,两个孩子大抵是要给送洗漱水和早餐,见我瘫倒在地,赶紧惊慌失措地喊来了隐惠、老婆婆和小雨。
我被众人连扶带抱弄到床上,我整个人显得躁动异常,我抓住小雨的手,直喊着:“水,水……”
水来了。浣雪城最顶级的医生也来了。
一片混乱过后,我听见医生对小雨等人说道:“魔毒侵身,毁了内脏血液之后开始侵袭外表了。”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抬手臂果见一块块状如尸斑的毒斑,颜色鲜艳而诡异,像附着于井壁的苔藓。
我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叫魔毒侵身?我是魔,我已接受我是魔,为什么还有魔毒侵身?
又听医生对小雨道:“仙子本是仙胎,却因为魔毒入血,长期以来仙魔两性都在仙子体内较量,而现在魔毒在仙子体内已经侵蚀了所有仙身,所以向外扩散表现。”
“那结果会怎样?”小雨焦急地喊。
“待魔毒蚀化仙子所有仙身之后,自己也会消散……”
“你的意思是说,绛珠会魂飞魄散吗?”
“最后,灰飞烟灭。”医生淡淡的话语在房间内炸开了锅。
我首先就爆发了,双手完全不受控制地翻卷着法力,房间内冰雪器皿家具断裂无数。而我自己则激动地从床上飞起来,在房间内乱窜。
“为什么,我已安心做个魔,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一定要我灰飞烟灭?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为什么我所有的心愿都得不到实现?我一心求死时总是被想方设法地救活,我想安安静静地苟活着,却又要我灰飞烟灭!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三界之大,却无我小小绛珠草立锥之地?”
我呐喊着,愤懑着,四维的冰雪纷纷垮塌。
小雨、婆婆和隐惠忙施法将我从空中击落。
我被花花和如月从地上扶起来重新躺到床上去。
我整个人虚软着,我紧紧握住小雨的手,泪水绝望地滑落,心里郁结了一股浓重的怨气。
小雨不停地揩拭我的泪水,急迫地安抚道:“你放心,我们谁也不会放弃你!谁也不会!”
小雨坚决而笃定。
我却绝望地闭了眼睛。一闭上眼睛,天君的影像便浮现到跟前来,那飘逸出尘又霸气万方的身影深深揪痛我的心。
谁也不会放弃我,那你呢?天君……
心口只觉一团火焰在炽烈燃烧着,便有一股荤腥涌了上来。然后我听见花花和如月惊慌的哭声:“血——”
我的身子仿佛随着那惊慌的哭声一下便飞上了天空,在滞重浓郁的迷雾中飘荡回旋。
正文、第一百八十八章 回到最初
魔毒侵出表皮开始,我两只手臂先遭殃。每日都有新鲜的毒斑蔓延开来,那鲜艳而诡异的斑纹总令我失控地尖叫。
我每日披头散发,目光时而呆滞,时而阴狠,十分可怖,把花花和如月吓得够呛。婆婆和隐惠寸步不离守着我,小雨汇同浣雪城所有医生每日都绞尽脑汁给我配药,解毒药汤一碗碗端进来,我是咕噜噜喝个精光,可是毒斑却丝毫没有解除,甚至连遏制都没有,继续肆无忌惮地生长。
一晃半月过去,毒斑已经从双臂蔓延到脖颈上了。
我的脾气也越发暴躁,每日除了尖叫,便是砸东西,甚至无法自控地施法,毁坏身边的器皿建筑。
婆婆和隐惠、小雨一开始还能施法阻止我让我镇定,随着我的毒斑长得越来越大片,他们对我的控制能力竟渐渐不敌。而我,随着毒斑越长越大片,也便得越来越丧心病狂。
医生对小雨说,当毒斑蔓延上我的脸颊,我整个人便会失去心智,那时仙身彻底毁去,而我也会忘记所有人事,堕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然后在变态中等死。
小雨愁眉不展,婆婆和隐惠急不可耐,花花和如月除了哭,什么办法也没有。
至于我,除了发狂时,倒也安静得很。不说不闹,不吃不喝,但是这种安静的状态比起癫狂更让大家害怕和担忧。
花花和如月年岁小,已经不敢单独和我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平日里贴身照顾我的便剩了隐惠和婆婆。
一日,婆婆和隐惠大抵以为我躺在床上睡着了,便忧心忡忡地对话。
婆婆道:“绛珠被魔毒伤成这样,浣雪城内恐怕再也没有治好她的可能了。”
“可是一旦出了浣雪城,不是更加危险吗?她现在是天庭捉拿的逃犯啊!”隐惠担忧道。
“难道就这样让魔毒将她的身子全部蚀化,然后等着灰飞烟灭吗?或许出了浣雪城,她被捉回天庭。天君垂怜她,治好她的毒,那就因祸得福了。”
婆婆竟然比我还痴心妄想。
我在床上睁开双眼,唇边绽出一抹苦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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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婆婆和隐惠只是说说而已。谁知他二人竟然真的合计着要将我送回天庭去。
他两个已经在我睡着之后叽里咕噜商量了许久,只是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我却是清醒着的。当他们出了我的房间,去找小雨商议时,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