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纳从西王母身后走了出来,拱手道:“人间有法,滴血验亲,不妨一试。”
“好!”天君把目光投向我,阴郁而满含着疼痛,他低低道。“朕愿意信你一回!”
我只觉心口如被利刃划过,清晰的疼溢满整个胸腔。我害怕自己会撑不住这份疼,只能使劲咬住了唇,唇破了。甜蜜的血腥充斥了整个味觉。
很快,瑶池旁便摆上了滴血验亲的工具,仙童上了石台,端上盆子,盆子里装着清澈的水,婆婆纳摆出了验血的银针,所有神仙拭目以待,天兵将神瑛押到了石台旁,这一刻连疯癫的月神也不闹腾了,只翘首以待。
我不经意瞥见宫门口的西王母满眼诡谲阴森的笑。我的头有些懵。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一旦验血结果昭告三界,神瑛是天君的儿子,那么舆论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只顾着救神瑛却忽略了,我的一时鲁莽和好心虽是替神瑛开解,却也将天君推到风口浪尖上。就像当初我为了救嫦娥。而让神瑛和月神母子两个遭遇横祸一样。这一时这一刻我懊恼不已,却也无法思绪太多。
我走神间,婆婆纳已从神瑛指尖上取了一滴血滴入石台上的水盆,她恭敬地对天君垂头拱手道:“请天君上前取血一滴。”
天君整了整袖子欲走上前,西王母站在王母宫宫门口冷冷道:“天君,你贵为三界之首,龙体金贵。怎能轻易取血,泄了君王之气?”
天君的目光静静地滑过我的面颊,不露声色道:“朕只想知道朕最信赖的人还值不值得信赖。”
我的身子在风中跪立不稳。天君已经大步走到石台旁由婆婆纳拿银针取了一滴血滴入水盆中,然后便肃然立于一侧,目不转睛盯着水盆里。
我不知道水盆里的两滴血是什么局面,只觉得时间冗长。如勒人脖颈的白绫,越来越闷不透气。我在担心什么呢?神瑛和天君是父子关系,这是绝不会错的,我怎么可能欺骗天君呢?天君之所以愿意滴血验亲,是因为他信赖我。而我是绝不会让他信错人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婆婆纳的脸色越来越晦暗,而天君脸上已经阴云密布。再看四维的神仙,一个个全部面色骇异,除了西王母依旧淡定从容胸有成竹之外,整个瑶池都烟云风动了。
“阿纳,还不公布滴血验亲的结果?”西王母催促。
阿纳拿袖子揩了揩额上汗珠,拱手向天君禀报道:“启禀天君,天君和神瑛并非父子,而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阿纳说完,拿眼偷瞧了我一眼,眼底满是同情。
我的心沉入谷底,天君难堪的面色不是因为他和神瑛的父子关系被揭发,而是因为他和神瑛并没有父子关系,而我——他最信赖的人对他撒了谎。
“你和他的交情真的已经深到要向朕撒谎的地步了吗?”天君满眼的很受伤,而我欲辩无言,只觉得好冤枉。
神瑛怎么可能不是天君的儿子呢?旷古情劫之中所有痛苦的经历历历在目,神瑛不可能不是天君的儿子哪!
“绛珠造谣,诋毁天君,欺君之罪,罪不容恕!押到斩仙台,斩立决!”西王母得意地发狠地笑着。
我的身子瘫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天兵天将上来架起了我,我没有呼救,也不愿做困兽之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西王母的圈套,她或许早在验亲的水盆子里动了手脚,又或许在其他环节设了机关,总之她做了个陷阱让我钻,而我像一只傻傻的苍蝇一头撞上了早就结好的蜘蛛网。
此刻,我不过是砧板上待宰的肉,刀就在头顶上,我还挣扎些什么呢?只是,面对天君受伤的目光,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歉意,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却听天君说道:“将绛珠、神瑛、白狐和这个疯婆子一并押入天牢收监,这件事诸多疑点,朕还要详查!”
“天君——”我听见西王母郁闷忿然的声音。
我被天兵天将从地上拉起来时,双脚都虚软了,不知道前路将是什么景象,此番犯下弥天大错,是否还能化险为夷?
正文、第两百五十三章 神瑛不再
天牢之中,我和月神关在了一起。神瑛和白狐关在哪里,不得而知。
不知道是不是天君特别交代了狱卒,还是杨戬特别交代的,总之,我虽然收监,却并没有如月神那样被捆仙索捆绑在柱子上。
我怔怔坐于简陋的床板上,看着墙角阿月被捆仙索束缚了手脚,张牙舞爪的模样。她披头散发,形容疯魔,时而嘤嘤哭泣,时而叽里咕噜骂着什么,我盯着她看,自己却理不出头绪。
前途一片混沌,无法寻到光明。
“神瑛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说他是天君的儿子?”阿月的目光中含着畸形的不忿,灼灼地盯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她真是彻底疯了,我回道:“只有你一个人哪里就能生出孩子来?你是神瑛的母亲,天君是神瑛的父亲哪!”
月神想了想,还是郁闷不平道:“神瑛就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边说边孩子气地跺脚。
你不让人家认孩子,人家自己还不想认呢!我在心里嘀咕。
低头扭衣角,不再理会阿月。忽听得隔壁监牢传来敲墙的声音,我好奇地走了过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