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章纪堂却请章思学到二房来尽孝,章思学本就尴尬,这更让他无法自处,便也不敢再骚扰章纪堂了。
接着,章纪堂快刀斩乱麻地去了一趟衙门,亲自出面夺了戚家的矿山。
按律,将戚家当家的爷们打了二十大板,没收家产许多,流放两年。
这一下别说戚家和大老太太,满城人都知道章纪堂的态度了。
首辅章纪堂会造福相邻,却不会包庇护短,不要想着打他的名声犯事。
最后,章纪堂请了合族耆老,要主持一场分家大事。
分的,当然是章家大房和二房。
两方早该分家,因着章思学兼祧两房的事,纠缠了许久。
如今有章纪堂做主,旁人根本挑不出什么来。
大老太太没能来,她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只在二丫床上听说分了家。
二房的田产宅院一分都没有落到自家,而分家之后,两方无故无需来往。
除了章纪堂同章思学还有父子亲情之外,同旁人再没关系。
尤其同她,她口口声声自称祖母,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大老太太罢了。
大老太太一想到娘家的惨淡和责怪,还有禹州城里这些人的风言风语,又坚定不移地昏了过去。
一切做完,拢共没用到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首辅章纪堂携妻沈如是祠堂祭祖。
禹州城里如何三句不离章家事,便不用说了。
拜祠堂之后,沈如是跟着章纪堂去了一个地方。
在禹州城外不远的一个小山头。
这里已经被官府封了起来,但在封条之下,沈如是看到了她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那座矿山。
“矿山本没有祸害,但放到不对的人手里,难免就出了问题。”
那么,什么才是对的人?
这一次,沈如是没有犹豫下去。
“您觉得,天风楼能开这座矿吗?”
话音一落,章纪堂看了过来。
沈如是站直了身子任他打量。
她已经让丹竹筹了不少钱出来,也跟毕三姑提起了此事。
这种机会她不想错过。
章纪堂约莫没想到她自告奋勇,“你为何想要这座矿?”
沈如是答道,“钱总是不嫌多的。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不会为了一点半星的银钱,压榨劳工。”
章纪堂一下子就笑了。
“我的阿黛,真是个财迷,却财迷的恰到好处。”
他笑着,说着,沈如是心下一跳。
“您答应了?”
章纪堂点了点头。
“我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你做生意的本事与良心,有目共睹,交给你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做生意的本事和良心有目共睹吗?
沈如是在这句表扬里,心下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您放心,矿山在我手里,一定稳稳当当!”
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章纪堂看着她的目光变得爱怜起来。
“你其实不必如此辛苦,沈家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活动一番,就算不至于洗罪,也可不用你太操心。”
沈如是哪里是为了沈家烦恼?
如果不是她,沈家连现在的安稳日子也没有。
她准备同章首辅在这件事情上说明白一些。
“沈家本就有罪,您刚进入内阁,对待戚家这般的态度,不能再转变去对待沈家。沈家如今已经很好了,我也会尽力照顾,您不必太过挂怀。”
话音落地,山间吹来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章纪堂心头如被暖风拂过,暖洋洋地洋溢着说不出的安心与愉悦。
他拉起了沈如是的手。
“阿黛,你对我太好了。”
沈如是腼腆地笑了笑。
您对我也好啊,把矿山都给我了,我很快就能又有一笔可观的进账了!
*
章首辅的假期并不多,朝堂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定夺。
他抽空见了一回在下面收税的姚录,河南境内已经快要收税完毕,下面要下手哪个省份,还要章纪堂尽快确定。
章纪堂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戚家那矿山是如何发现的?”
“啊?”姚录愣了愣,“这矿山也在戚家有些年头了,如何发现的还真是不知道。”
章纪堂脸色却沉了沉。
“去好生查一查。”
他的印象里,戚家不是那等胆大的人家,怎么就想起来瞒天过海地开挖矿山了呢?
姚录去了,章纪堂不能留下等消息,立刻准备回京。
回京前,他去了章思学房中,同这位父亲说了什么,旁人并不知晓。
只是章思学脸色不太好看,叫了小厮吩咐下来,“以后大老太太院子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报给我。”
章纪堂回了二房又去了二老太太的房中。
二老太太正抄着新的平安经。
他轻声缓步走到二老太太身边。
“祖母,随孙儿去京城吧。孙儿想在您脸前尽孝。”
二老太太也不必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禹州了。
她本也不是禹州人,却因为嫁到这个地方,在没有儿子也没有丈夫的时光里,一个人独自住着。
二老太太手下的笔晃了晃。
一滴墨落在了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