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迎接新生命吧。”汪少风说。
苗江估计这只狗大概七八岁,相当于人类中老年时期了。经历过刚才一劫,它严重脱水,躁动不安,一条腿被夹伤了,血迹已干。它开始停止转圈,慢慢躺了下来。
这是狗只侧卧的分娩姿势。
苗江准备了剪刀跟碘酒。她将狗妈妈阴门的毛剃干净,随着它开始阵痛,她轻轻按摩它的腹部。狗妈妈伸长了腿,不一会,稀薄的液体从阴门排出,小狗的头慢慢露了出来。苗江试图将它拉出来,却发现脑袋被卡住了。
狗妈妈看上去非常虚弱,没有什么力气。
苗江低头附在狗妈妈耳朵上,像在跟它说什么话,边说边用手轻轻压迫它腹部,又按摩乳腺。
接着,她继续慢慢往外拉着小狗,狗宝宝终于一点一点出来了。第二只很顺利。第三只的脑袋又被卡住了,苗江费了好一会儿劲,才将小狗狗拉出来。然后是第四只、第五只……
生产结束,狗妈妈像是昏迷了过去,苗江用洗耳球将狗宝宝鼻子、口腔的粘液吸出,用干纸巾逆毛发方向反复揉搓,慢慢擦干毛发上的羊水。狗宝宝受了刺激,嗷叫起来,苗江确认它呼吸顺畅,这才放心。汪少风在狗妈妈肚脐根部,用线结扎,把脐带剪断,用碘消毒并止血。
条件太恶劣了,生下来五只,存活的只有两只。
但只要活下来,就是希望。
因为警察拉开了隔离线,把大部分志愿者都隔离在外,只允许动物医生跟部分协助治疗的志愿者进入。其他人在隔离线外,焦急地探头张望。那个扎丸子头的女生,在黄线以外站立,背对众人,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边讲电话边擦眼泪。
凌晨四点,仍有人愿意跟她絮絮讲电话,听她说一些狗的生死。这个女孩子过的,应该也是备受宠爱的人生。
手背擦干眼泪,她挂掉电话,回头看到苗江跟汪少风手心上的小小肉团,是尚未睁眼的新生命。女孩脱口而出:“太可爱了。”
年纪轻的女孩子都围聚过来。嗡嗡嗡一片。
在他们的头顶,天色惨白发腥,像水塘里的死鱼翻过来肚皮。而死翻过去,另一面,就是生。
女孩子们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刚才还在哭唧唧,看到新降生的生命,心头一热,眯起眼睛,笑起来。
丸子头女孩给狗宝宝拍了照,发了朋友圈。敲下文字:“修罗场上诞生的新生命。”
手指划了划,删掉重写。
“宝贝,你们要加油。代替死去的其他狗狗,认真活下去!”
*下周预告:被人称为“狗男”的苟岚登场。同一天,诺亚动物医院新来了实习生,似乎发现了汪少风的想法……
图片源于 voltage 社,侵删
第005章 新来了实习生
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社交媒体上掀起风风雨雨。拦车救狗的事,本来争议就大。苗江回到医院,在水槽前洗手时,听到外面前台的姑娘手机上,正播放这件事的新闻视频。
一个志愿者对着镜头说:“我们拦车救狗,不是要为难谁,而是希望能够推动立法,推动全民保护动物。其实我也反对高速公路上拦车,毕竟会影响交通秩序。”对于被冠以“激进”的名号,他表现得委屈巴巴。
当被记者问到,狗只后续处理时,志愿者说:“我们早已联系好各大动物医院的医生,将受伤、患病狗只送到医院进行处置。”
记者追问:“那其他狗呢?”
志愿者说:“它们在临时安置点,状况良好。”
镜头一转,对准了临时安置点附近村民。他们嘴巴张得大,声音大,抗议意愿也大。”这些狗来历不明,谁知道有啥病啊!哪能搁我们这儿!”“听说昨天晚上还有个兽医被狗咬了呢!”
朱鹭走出来,翻转手背,在前台桌子上敲了敲。“停了吧,估计院长听了要心烦呢。”她指了指医院里面。
几百平米的店面,猫狗住院部、药房、检验科、中医理疗室、X 光室……全都成了应急诊室,大大小小五十多只狗,装在笼子里。医师们不住来回,为入院狗只做基础身体检查,为患病的狗打针、输液,驱除体内外寄生虫。空气中都是消毒药水气味。
有志愿者一心想留在这里,但余因谢过他们的好意,只留下一个有护理基础的志愿者帮忙,为送来的狗狗建立档案,拍照。
余因的朋友圈暂时变成了事件直播跟进地,但他在每条朋友圈都特地配上文字——
本院不接受任何私人形式的捐款。
有人听说了昨晚被狗咬伤的医生是汪少风,在诺亚医院的饲主群里追问情况。余因回复说:“谣传。汪医生只是差点被咬,受了点皮外伤,已经紧急处理了伤口。”
众人发了一串合十祈祷的表情。
医院门口挂了一块牌,写着“上午暂停营业”。
回到医院后,苗江经手过十五只狗,情况都不乐观。七只狗有犬瘟,有条怀孕难产。
苗江去看昨晚那四肢全被夹断的小家伙。医助刚替它清理过笼子,喂了水。此刻它身上缠满绷带,正躺在笼子里睡觉。
她将脑袋贴近一点,看着那小脑袋,低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昨晚生产的高龄狗妈,奶水出不来。苗江戴上手套触摸,发现它的乳房变硬且肿胀,还有温热感。经过一夜休息,狗妈妈疲倦依然,不时有带血液体从乳头溢出。苗江开了水剂抗生素,嘱咐医助们按摩狗妈妈乳房,为它挤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