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曜起初根本不想让我上学, 是我爷爷强行要求我去上学的。”沈柒柒继续道，“我刚开始也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概念，但知道去上学可以离开那个家, 可以去一个没人伤害我的地方一待一整天。所以我很喜欢在学校，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学会什么我就拼命学，所以我以前学习成绩很好。”
“……然后这就成了他在外吹嘘的资本。”沈柒柒的声音沉了下来, 却依旧维持着平淡，“他到处跟人炫耀我不用管在学校都能次次考试第一名，虽然是个女的但还算有点用处, 以后嫁人也有个换多点彩礼的资格。”
“可是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的变化，他依旧时不时的打骂我，言语间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过。很奇怪，他可以一边享受着吹嘘我成绩带来的虚荣快乐，一边恨我恨到血肉里。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无故缺课，因为他有时候下手重了我会晕过去，他会叫个医生随便看看我确定我没有生命危险就不再管。然后下一次继续。”
“那时候我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当时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能让他过的那么顺心，最简单的是先让他失去吹嘘的资本。所以我在一次期末考试交了白卷，考了倒数第一名。”
“我挨的打不能再多了，所以我无所谓成绩好坏。但是我不知道爷爷也一直在关注我的学习，他年纪大了，我爸妈又认真保证过会好好照顾我，偶尔他来看我我也被装扮的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所以他一直都还算放心。直到那次他发现我成绩突然变成倒数第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强行带我回他家里住。然后就发现了我满身的伤口。”
“他几乎不敢碰我，直接打了医院电话带我去住了一个月院养身体。从医院回去之后，他认认真真跟我谈了很久，引导着我把那几年的经历都说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哭。”沈柒柒回忆到这里，稍微笑了一下，“我跟爷爷说别哭，我不是真的学习变差了，只是不想让沈子曜拿到我考第一的成绩。爷爷尊重了我的决定。”
“之后爷爷跟沈子曜谈了一次话，带着我被长期虐待的证据拿走了我的监护权。”沈柒柒看向叶辞，“辞哥知道他为什么会听我爷爷的话吗？”
“……为什么？”叶辞眼眶发红，说出口的话带着干涩的哑意。
沈柒柒继续道：“因为他没有正经工作，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奋斗了好多年攒下一些家底，他希望得到这些财产，所以不得不听我爷爷的话。这也很奇怪，他不喜欢我或许是因为重男轻女，可他对我爷爷也没什么感情，唯一的牵绊就是我爷爷的财产。”
顿了顿，沈柒柒继续道：“可能是因为我爷爷为了我跟他翻脸吧。这套房子是爷爷送我的，沈子曜当时闹了很久，最后还是暂时屈服了。”
看沈柒柒停了下来，叶辞轻声问道：“虽然可能有些唐突，但……阿姨没想过离婚吗？”
沈柒柒又笑了笑：“我对我妈的记忆不多，她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她最深的印象是哭，她经常哭，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哭。我爸骂我打我她哭，骂她打她她也哭。我小姨我爷爷都劝过她离婚，可她不肯。至于原因，虽然我那个时候不理解，但因为她经常抱着我哭的时候说，我也就记住了。”
“她说柒柒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不能和你爸爸离婚，离婚了妈妈也养活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柒柒，不要恨妈妈……”
“这些话她每天都在重复。”沈柒柒提到她母亲，语气更没有波动了，“她是一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人，虽然她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零工，但是因为更多的时间还是在照顾我爸上，零工也做不长久，断断续续的。所以她觉得不能独立生活，只能依靠别人，尽管那个人天天打骂她。哪怕我跟她说我不需要她养，我可以靠学校的补助金和去学校旁边的小店帮忙来换学费生活费，她只要能养自己就可以，可她还是说不行，问为什么她就哭，然后重复那些对不起的话。一直到去世，她都没想过离婚。”
叶辞另一只手摸了摸沈柒柒的头发，轻声道：“柒哥，如果想哭的话可以哭出来。”
沈柒柒看着叶辞眼眶有些泛酸，但是没有哭：“辞哥，这些都过去好几年了。”
“那他现在还在纠缠你是为了……你爷爷的钱，吗？”叶辞声音低哑，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沈柒柒嗯了一声：“我上初中之后就跟我爷爷一起住了，但我知道还没有摆脱沈子曜，所以我报名了很多提高体质的活动和项目，学的最久的是跆拳道。我学的很快，教我的教练也因此对我更用心了。所以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好，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好。”
“在我以为一些都在变好的时候，沈子曜又出现了，他在学校门口拦住我哭闹。说我眼里没有他这个父亲，说他供我吃穿上学我却从来不给他好脸色，说我妈妈死了我也不回家看一眼不配为人子，说我是不是看他也死了才开心。说怎么会有我这种恶毒的人，学习成绩这么差人品还如此低劣根本不配上学。”
“辞哥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沈柒柒扯了下嘴角，“因为初中的时候他这么闹了几次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之后所有任课老师都对我没有好脸色，同学开始孤立我，全校都流传着我人品劣迹斑斑的消息，从沈子曜嘴里传出来在他们口中夸大，似乎所有人都亲眼见过我辱骂顶撞父母还不知悔改的不孝模样。甚至开始有人放学路上堵我，但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