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跑在前头的黑哥闻声回头——
那边是即将赶到的警车,这边是个二百五拖油瓶。他一时气火攻心,电光火石之间,直接端起手枪,瞄准白猫就是“砰”的一枪!
白猫九斤半的身体当即被子弹冲开,闷哼一声,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吴漾眼前的一切太快也太不真实,她半张着惊诧的嘴,却连声尖叫都发不出,整个人彻底傻在了原地。
直到“秃子”慌乱中捡起塑料袋,迅速和黑哥跳上车,驶入夜色。
“吴一周!”她发疯似地冲出大门,飞扑到白猫身边。
却见那雪白的小身体侧躺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动也不动,胸口一片殷红。
她叫它的名字,伸手摸它,想抱它起来。
可才轻碰一下,它胸前的窟窿就汩汩不断地涌出血来,粘稠温热,在这寒冬夜里格外烫手。
吴漾嘴唇咬得发白,才勉强克制住手指颤抖,给宠物医院拨了通电话——
值班医生很快接起,让她把猫送去看看。
“不行……我根本动不了它……”吴漾声音里带着哭腔,“一碰就流血,好多好多血……”
她眼泪决堤似的往外涌,完全克制不住,最后,视线模糊一片,话都讲不清楚,只记得医生让她用干净的毛巾按住伤口,先止住血,医生随后就会赶到。
秀琴很快帮忙拿了毛巾。
吴漾一手替白猫按着伤口止血,一手不停地搓着它掌心的肉垫,搓热,叫它名字。
可依旧没有回应。
“那‘秃子’都要走了!你追他干嘛呀!”吴漾边哭边“埋怨”,“到底是谁顶着虎劲儿往上冲啊?”
这时,碰巧对面奶茶店的橘猫阿花穿过马路。它站在刚刚“秃子”被咬的地方,朝吴漾喵了一声——
“它刚才好像是要这个。”
阿花叼起脚边的纸团,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走过来。
那是“秃子”被抓破头顶后,用来按住脑袋的纸巾,后来被他随意在手心揉成一团,直到突然被咬,才不小心脱手。
吴漾毛巾不肯离手,只好单手碾开揉皱的纸团,见上面还印着“秃子”的血,以及……
S 酒店的印花图案。
忽然,吴一周的身体抽搐了两下。
吴漾连忙收起纸团,回身看它,担心得所有神经都攒在一处。
可白猫依旧没有睁眼。
抽搐很快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阿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在吴一周脸上闻了闻。
然后就低下头,近乎虔诚地替它将身上的毛从头到脚梳理整齐,糯糯喵呜一声——
“它真漂亮。我真难过。”
第51章 . 他其实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吴漾曾设想过无数种与它告别的情形,或郑重其事,或伤感悲切,亦或平静释然,却从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仓促惶急,连一句再见都成了奢望。
南平冬夜的温度实在太低,尽管她用外套盖住它小小的身体,可医生赶到时,它还是彻底冷了。
医生没说什么,只是宽慰地拍了拍吴漾手臂——所有该说的、能说的,她在几周前已经和吴漾说尽了。
那时候,吴一周被诊断患有猫咪罕见的血管肉瘤,导致脾脏病变并摘除,并且已经开始向其他脏器蔓延。
由于目前尚且缺乏有效的医治手段,医生当时估计,它的寿命不会超过三个月。
医生说,如果未来肝脏受到影响,它可能会出现消化问题,呕吐、吃不下东西,日渐虚弱,需要靠输液维持。
医生说,如果腹腔积液持续增多,压迫肺部,它可能会变得呼吸困难,需要不停地借助针筒抽掉积液,减少肺部压力。
医生说,你看它年纪这么小,就生了这种病,大概率是母胎遗传的,难怪长的这么好看,却被人遗弃,捡来时,身体里还保留着之前打过的疫苗抗体。
医生还说,猫咪敏感善忍,是自尊心极强的动物,你可以不必给它花钱治病、勉强维持,但请一定不要表现出嫌恶和不耐,也一定别再抛弃。
陪伴是对它最深切的爱意。
可它却连这个机会都没给她。
“那个……”刚和警方交涉过的吴大力走到吴漾跟前,“警察说,猫身上的子弹是重要物证,得取走。”
她坐在冰冷的石砖地面,目光空洞,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警察同志大概也看出这姑娘心情不好,好心建议:“要不,我们明天再过来做笔录吧?”
“……不用了。”吴漾站起身,深深吸了口气,倾尽全力将一切情绪收拢,“就现在吧。”
如果不能陪它走到最后,那就替它做完她该做的事。
……
对方持枪暴力入室,就为了几本日记,这事怎么都叫警察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嫌犯手法娴熟,甚至不屑于遮挡面目,警察推测:要么,这俩人是身背重案的亡命徒;要么,就是笃定吴漾不会报警。
“你认识他们吗?”警察问。
“不认识。”吴漾平静地回答。
“那你觉得,日记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做?”
“不知道。”
左右从这姑娘口中问不出什么,警察也没再追究。茶楼除了阁楼外,营业区都有监控录像,吴大力早前也给那辆黑色 SUV 拍过照,警方可以先拿着这些去库里比对,同时追车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