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棺材铺的台阶上抽烟,烟灰不间断掉落在地,兀自冒着轻微的雾气。
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映着他沉默而俊俏的侧脸。
他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店铺墙壁上,蓦然出现了熟悉的金色法阵,随即通道开启,钟澄、齐夙和唐星巧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大。”
易骁抬头:“你们仨一起梦游了?”
“我们在群里发消息,你没看见。”齐夙说,“情况特殊,我们就干脆先集合,再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
“我租的小区后面,不是有一座废弃好久的火车站么?今晚莫名其妙的,有火车进站了。”
“没错,我和澄哥刚去打探过了。”唐星巧附和,“火车的汽笛声特别响,站内还有不少人在走动,热热闹闹,就好像真的乘客一样——而且我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如果连她的阴阳眼也看不出异样,就说明站内的那些乘客不是鬼,但废弃已久的火柴站,怎么还会有乘客呢?
易骁问:“周围的居民没进去吧?”
“我们尽量在疏散了,还在门口立了告示牌说危险。”钟澄叹气,“可也避免不了有人好奇,非得进去。”
“义务尽到了,他们不听劝也没办法,跟咱们无关。”
易骁掐灭手中的烟,起身走进店内。
“老大,你要干什么?”
“收拾东西,去趟火车站。”
至于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看队友们身后的双肩背包就知道了,并不只是去趟火车站而已,说不定还要上车。
那辆火车会开去哪里,谁也不了解,因此要做好准备。
在这方面大家有默契,提都不用提。
……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四人不过各自塞了两件换洗衣服和一瓶水,毕竟这也不是去旅游。
齐夙画了法阵,再度将全体队友都传送到了废弃火车站。
门口仍有附近居民,在那探头探脑地张望,明显是想进又不敢进。
易骁走过去,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火车站是这片区域阴气最重的地方,听说以前进去探险的人,差不多都横死了,兄弟你也有兴趣?”
那人半信半疑:“阴气这么重,你们怎么还要来?”
“因为我们不怕死。”
“……”
易骁面无表情推开他,大步流星进入了候车大厅。
另外三人看出了自家老大心情不太好,唐星巧和齐夙对视一眼,示意后者说点什么。
齐夙斟酌着开口:“老大,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太简单,咱们……咱们不通知阮阮吗?”
易骁反问:“你有联系阮阮的途径?你能一通电话打到时空总局去?”
“呃……”
“可能是炒勺掂得太多,我看你最近是不太聪明了。”
“……”齐夙欲哭无泪。
钟澄感觉很遗憾:“火车会停多久?不如我们等等,也许阮阮会来呢。”
“希望她不要来。”易骁说,“凭她的身份,不应该跟我们蹚这趟浑水。”
“……阿易,这话可不像你风格啊。”
齐夙神色复杂看了易骁一眼:“老大,我劝你别受K的影响,他那天说的话,完全是为了逼你放弃——金一席能怎么样,有钱有闲又能怎么样?前提都得是阮阮愿意,阮阮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我们要听她自己的选择。”
“对啊!”唐星巧也很不甘心,“什么叫你保护不了阮阮姐?当年你明明也是来不及,我们……我们都没来得及……”
七年前总局内乱,前任审判总长杀红了眼,除了十二首席,还出动了麾下所有能提得上名字的成员,大有不斩草除根不罢休的气势。
最后那一战石破天惊,关键时刻易骁替谭青阮挡了致命的一枪,那时候他重伤之下,只靠着残存的意志在勉力支撑,本来都已经下定了死在那里的决心。
然而他没想到,谭青阮也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她疯了似的连杀三名银席,又挟持前任银一席开启了时空通道,硬是驭风将他们推出了执行院大门。
那扇门将她与他们隔绝在两端,他们身后是未知的平行空间,是生路;而她身后是群起攻之的审判院高手,是死局。
的确是来不及。
易骁后来曾在噩梦里辗转过千百次,若还有重来的机会,他情愿陪她一起死,也不想活在无可挽回的往事里。
直到他与她再度重逢,遇见她,也遇见了黎云恪。
纵然他不愿在黎云恪面前示弱,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黎云恪挽回了这一错误。
哪怕黎云恪的手段并不光彩,终究是没什么比谭青阮活着更重要。
即使知晓了真相,恢复了记忆,谭青阮真的还会选择他吗?
又或者是,她现在也一样活得潇洒自由,不如不要给她徒增困扰。
“算了吧。”他摇摇头,像是说给队友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当初的催眠师都死了,阮阮的记忆大概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何必为难她。”
唐星巧大惊失色,气得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扯淡呢你!那让阮阮姐守一辈子审判院你就高兴了?万一将来她心动了同意跟K结婚了,你要不要去喝杯喜酒啊?!”
齐夙和钟澄赶紧拉住她,又哄又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