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柚嗯了一声,软软的疑惑的语气。
荼鼠干脆伸出爪子,够着她的衣角,示意她往下看。
南柚低眸,瞳孔里映着一根不知何时轻轻缠绕在腰身上红色绸带,还松松垮垮的打着一个别致的结。
“这是,我早上说的宝贝。”荼鼠吱了一声,有些开心的模样,“它不想跟着那个老头。”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躲开金乌的探视,又让南柚和身边人毫无察觉的东西,确实无愧于这一声宝贝。
再退一步想,这还是它没有恶意,若是它有心想要伤害南柚,如此手段,根本防不胜防。
像是知道大家在想什么,荼鼠捎了捎头,支支吾吾半天,才交代清楚了事情始末。
身为能够感知天地灵宝的异兽,自然也有和他们沟通的术法,今日这根红色的绸带,远远跟着南柚的时候,荼鼠就感知到了。
“……它的作用不是打架,心无恶念的时候,有藏匿屏蔽气息的能力,它要是想伤害右右,今日根本近不了右右的身。”触及孚祗清冷的眼神,荼鼠身子抖了抖,有些委屈地解释。
南柚将那根红绸解下来,摊在手心里,触感比星界王宫顶级的天蚕丝都要顺滑,像是流水一样,能从指缝间泻下,垂落,随着风微荡。
“它唤什么?有什么效用?怎么毫无动静?”南柚仔仔细细观察了几圈,但并没有从脑海中寻出对应的印象,索性不再深究,侧首问荼鼠。
“它叫相思绸,听说能够在心心相印的两人之间建立微妙的联系,现在不动是因为它被金乌连着追了十几日,一丝气力都挤不出了,最近一段时间,灵识都得缩回本体内沉睡,休养生息。”荼鼠慢吞吞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尽量表达清楚,想让南柚听明白。
南柚在心里默念消化完这段话,眼眸微亮:“可以当做礼物,送给父君和母亲。”
荼鼠见到她开心,也跟着笑弯了眼,连连点头,拿冰凉的小鼻尖去蹭她的脸颊。
突然,白日里累惨,一直趴在石桌旁软绒绒垫子上休息的狻猊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懒洋洋,一副想说话,又实在不想开口的样子。
“姑娘,乌鱼来了。”孚祗从院子里高大的树冠顶上眺落,动作轻盈,像是一片飘叶,也像是一尾云燕。
南柚抬眸,疑惑地嗯了一声,低喃自语:“这才几日,怎么来得这么快?”
片刻后,桦引着乌鱼从小偏门里钻了进来。
“乌鱼哥哥。”南柚有些高兴地朝他招手,小脸上的笑意一如往常,没有想象中的疏远冰冷,也没有怒意质问,她站在橘黄古灯下,比星辰更耀眼。
四目相对,无形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变化了,又一阵恍惚的清醒,觉得什么都没变。
她还是她,他还是他。
乌鱼得到消息后,是赶着过来的,几日几夜的行程,他眼睛都没闭一下。
满脑子都是他的父亲,和她。
还有正在被王君大刀阔斧整顿的乌家。
这些人,这些片段,一帧帧在脑海中闪过。
良久,神情疲惫,稍显狼狈的少年笑了一下,哑声喊她:“右右。”
第74章 抉择
月色似一层薄若蝉翼的轻纱,披在人的身上,带着水的凉意,不知名的飞鸟站在树梢头,歪头啄着漂亮的尾羽,叶片因为夜风的加入,发出沙沙的摩挲声。
这便是此刻院子里唯一的动静。
南柚从未在乌鱼的眼神中,察觉到那样复杂而浓烈的情绪。
仅一眼,她便知道,那些她想让他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只怕都传到了他的耳里。
好似,人在成长过程中,总会经历各种情不由衷,各种身不由己,那些竭力想要保全维系的东西,往往会以一种叫人抵触的方式碎裂开,像用墨水擦拭模糊的镜子,越擦,越适得其反。
一声乌鱼哥哥,一声右右,好似是两人相见,唯一一句不需思考就能脱口而出的话语。
赶路的这几日,乌鱼的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没有一刻平静。
从小到大,乌苏对他总是严厉要求,在他心中,是一个威望深重的严父,父子两日常并不亲近,但不可否认,他的修炼,他的为人处事,都是乌苏一点一点教给他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重臣,亦是忠臣,他是乌家的骄傲,是能够撑起苍穹的天。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触及横镀和清漾的事情上,他却总是偏激而固执,近乎到了钻牛角尖的地步。
在清漾伤害星界唯一继承人的情况下,向王君谏言,替清漾求情;出手伤害孚祗,摆明了跟南柚唱反调,导致连降两级,身体受刑;发现精玉灵髓,他亲自前往赤云边,跟朱厌对峙,就为了将东西送去花界,交给清漾。
如此种种,荒谬得像是一场笑话,连他一个才成年没多久的人都干不出来,而他纵横朝堂,经历风雨的父亲,却毫无忌惮去做了。
这是在做什么啊?!
说好听点,叫没脑子,说不好听点,这是在跟星界王族作对啊!
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南柚。
真的没脸。
前段日子,她的生辰,乌鱼忙上忙下,接待各族,又负责各种善后处理,人本来就消瘦了一圈,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乌鱼念及诸多,心绪不静,加之没日没夜赶路,脸色苍白,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显出从所未有的狼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