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胤眼中有淡淡的红血丝,显然还因方才的事余怒未消:“没把她当刺客一刀杀了,已经够仁慈了。”
这会儿恭妃娘家的人应当已经接到旨意进宫来接人了, 只是看南胤的样子,这事似乎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
太医及时赶来给南胤把了脉, 确定没有大碍,喝点败火的药就能好了。
用过晚膳, 小富把熬好的药端给知意, 送到南胤面前他却哼哼唧唧的不肯喝。
知意手都举酸了:“不喝怎么能好?快喝吧!”
“我又没病……”南胤不服气的要拖着她往后头绛雪轩去:“只是稍微有点难受,你来帮朕降降火如何?”
知意被他拽的脚下踉跄,没反应过来:“怎么降?”
南胤贼兮兮地笑起来,不由分说拉着她走,才跨过门槛, 就有宫人匆匆来报:“太后娘娘和宜太嫔来了。”
“她们来干什么?”南胤忙着降火,顾不上别人:“不见!”
他转身就走,知意忙拉住:“宜太嫔不见也就罢了, 太后娘娘还在呢。”
恭妃才被拿下, 太后和宜太嫔就来了,目的显而易见。
只是南胤这倔脾气,从来说一不二的, 现在对太后的嫌恶已经到了极点, 前些日子她病着也没去看一眼, 今日是知意生辰就更加不想见了。
勤政殿这么多人看着,太后已经到了门前,不见是不可能了。
知意勾了勾他的手指,眉梢风一挑,自有万种风情:“见见吧, 时辰尚早。”
她难得露出这么娇憨的神情,南胤心尖上像被羽毛拂过痒痒的,不顾旁边的眼光,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那你不许走!”
“啊?”知意有些为难,她还准备回避来着。
南胤不容她拒绝,大摇大摆往御座上一坐,知意不敢放肆,才在旁边椅子落座,太后和宜太嫔就进来了。
见到南胤,宜太嫔就声泪俱下地告罪,那悲戚的声音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方才我已经看过恭妃,那孩子可劲哭着,非说要去死,怎么也劝不听,皇上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南胤年轻不大,脾气不小,闻言只冷声道:“那不是没死吗?”
宜太嫔一愣,眼泪更加汹涌了:“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我叶氏满门忠心,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南胤八风不动坐在那里,目光沉沉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宜太嫔半晌等不到回答,视线下意识的落在了徐太后身上。
太后看到她脸上的期盼,心中不愿却还是只能出面:“女子名节为重,还请皇上就放过恭妃吧。”
“名节?”南胤哂笑:“她不顾礼义廉耻脱了衣裳爬到朕床上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名节为重啊?还有,在朕茶里下药之罪,已经足够整个叶家连坐了,朕若不是看在太嫔和叶大人面子上,她这会儿已经是侍卫刀下亡魂了!母后,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名节,现在还要朕手下留情,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徐太后面色发白,被他一通回怼,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咄咄逼人,敬长尊贤,至少把她当成了长辈来看待,现在这般恶劣的语气,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
徐太后忽然后悔了,早知他如今的态度,她当初就不该说那些话,彼此闹得这么生分,除了脸上难堪,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
她本意不想掺和这事,宫里少一个碍眼的人,高兴还来不及,然而宜太嫔哭哭啼啼要她帮忙,才不得不走这一遭。
知意看气氛实在不怎么好,只好小声劝他:“皇上,您息怒……”
宜太嫔跌坐在地上,仪态全无,看南胤如此决绝的态度,已经知道这事改变不了,顿时哭得伤心欲绝。
知意无奈,上前搀扶了一把:“地上凉,太嫔娘娘快请起。”
宜太嫔啜泣着,忍不住看向知意,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对于这位新晋封的贵妃娘娘,她说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她私心里盼着自己的侄女儿能扬眉吐气,荣宠风光,可惜恭妃不争气,白白便宜了知意。
宜太嫔叫苦不迭,更不理解南胤为何会放着六宫高门大户出身的嫔妃不要,喜欢这样小家碧玉的姑娘。
南胤斜斜看过来,拽着知意的袖子往身边拉了拉:“今日之事朕绝不会姑息!时候不早了,母后和太嫔请回吧……”
徐太后定定看着南胤,眸中含着些许复杂的意味。
南胤眉头紧锁,压根不往她那边看,知意却注意到了太后的目光,往前倾了半身,将将挡住了他,露出得体的笑意:“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徐太后恍然初醒,怔怔移开眼,好不容易送走这两人,知意忙拉着南胤往寝殿里去了,那仓惶的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知意还心有余悸,一拍南胤的手臂:“太可怕了,皇上您以后可千万躲远点!”
南胤由内而外烦躁着,心不在焉应着:“躲谁?”
知意在妆台前坐下,透过铜镜看她:“你看见太后娘娘的眼神了吗?”
暮云沉沉,天边收起最后一道亮光,殿中灯火通明,增添了一丝温暖旖旎。
“眼睛长在她身上看就看吧。”南胤语气平缓,却踱步到身后扶着她的肩膀:“朕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就够了!”
知意被他逗笑了,嗔怪道:“说什么呢,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