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负面情绪顺着电话线能把他淹没。他妈妈当年是小三上位，他家的情况，大约就是男人清醒过来的时候，不免觉得都是小三勾引了自己，对原配反而更添了内疚。这些年，他和他妈明显的感觉到，他爸对那边更好。
他安抚了几句，挂了手机。开会的时候就更为郁闷。
营销总监说，“我们怎么可能把销售额增加10%呢？时间根本不够。”
季年心烦意乱，要不干脆随便他爸好了，可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偏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老板，这两个月时间能不能商量？”另一位策划经理说：“如果半年，我们可以保证。”
季年果断摇头，“加大广告预算！”
“不是这个问题，是时间的问题。打广告你也得给足消费者时间去适应我们的新广告呀，人家那些洗脑广告也是播了好几个月，每天播每天播，重复播才能留下印象。”营销总监语气超级无奈。
季年从那语气里听出一种，大家觉得他蛮不讲理的味道。
他也是别无选择，他妈妈也许有点偏激，但有一件事没有错，他已经大了，需要他爸知道这一点。
他强硬地说，“你们去开会解决这个问题，不然请你们这么多人回来做什么。”
等人都出去了，季年转向自己的行政秘书，右手的钢笔点着会议室大门，“你去把那个叫夏婷的女孩给我叫进来。”
他的行政秘书从来执行指令都快，立刻点着头就去了。
夏婷一会儿就进来了，跟在他的行政秘书身后，表情也没有什么忐忑，反而有种从容的美丽，她身上是白色的套装，不是纯粹的白，而是发一种黄色，看上去非常没有侵略性，很亲切。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自己公司员工就好了。
他示意行政秘书出去，也没有让夏婷坐，他靠向椅背，望着那个漂亮的女孩，他说：“叫夏婷是吧，认识蒋韶南的那个。”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夏婷怔了一下，盯着他好一阵子瞧，而后不确定地说：“年会，在那个小会议室里面，蒋韶南进去打招呼的人是你？”
季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望着她说，“说吧，你来我们公司做什么？”
被人家这样问到脸上，那就超级尴尬了，夏婷真是完全没料到会这样，这个可恶的老何，原来蒋韶南认识的关系在这里，不知道是认识父亲加认识儿子，而是只认识儿子。
反正她是栽了。
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了，她这种人，一般情况下还是不太愿意说谎的。
“那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上班吗？”她小心翼翼尽量和善地问。
“何锦泰那边。”季年语气肯定。
老何的全名夏婷听说过，那就是没错了，她唯有说，“太抱歉了，其实是公司想要大长湾的那一块儿地，但是没有渠道认识你的父亲，我想着，要不然来曲线救国一下。”
季年视线凝在她身上，带着他大概从他父亲那里耳融目染过来的，位高权重人士打量人的眼神，望着夏婷不说话。
夏婷极度难堪，这样被抓包，中间还牵扯着蒋韶南……
她好声好气地说，“这个事情实在不对，我也不知道你认识蒋韶南，他也不知道我来你们公司，真的非常抱歉，”她顿了一下，又说，“我也不是间谍，只是想认识你之后，也许你能帮忙引见一下你的父亲。”
季年继续只是看着他，用他的那种令一般人会有巨大压力的凝视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夏婷。
夏婷唯有继续解释说，“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在这边我做的是秘书的工作，你就当我是在麦当劳和肯德基都做钟点工好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会升职到门口，这么快翻车的原因，连忙说，“你们和美国公司来往的公式化文件，最近我都帮你们翻译了，你们原本的翻译都怪怪的，我都帮你们翻译好了。”
季年垂了下目光，右手一下一下动着他桌上的笔，好像很不耐烦。
夏婷算了一下，自己真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又抱歉地补充说，“我等一下就去人事部，这个工资我也不要了，实在对不起。”
她转身往外走，算了她尽力了，等会给蒋韶南发个短信说一声就行，这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等等。”身后忽然传来叫她的声音，她回头。
季年说，”之前你在老何的公司帮他们做过一个现象级楼盘是不是？”
那语气有点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夏婷敏感地捕捉到了希望的味道，“对，我在销售能力是不错的，正巧，我手上还有一家管理咨询公司。——你等一下，”
她转身轻盈地出去了，过了会儿，她又急匆匆地进来手里多了她的提包，她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是一种古董象牙白色的名片，上面真的打着RBC管理咨询公司。
季年拿起名片打量了打量，很奇怪的语气说，“你这个业务还挺繁忙，你们何总不管你？”
夏婷说，“沟通好的。”
季年轻嗤地笑了下，“你猜到了我找你有事儿？”
夏婷心想，你都差写脸上了，出口还是给他留了面子，说，“我还是有一点洞察力的。”
就见季年站起来抬手看了看时间，他说，“该吃晚饭也该下班了，走吧，出去吃着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