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朝着长寿帝福了福身子,笑眯眯地低声道:“爹爹,那是云博远啊,您忘了他吗?”
看着女儿献宝的神情,再看了一眼脸上愤恨不甘的云州,长寿帝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是你用云博远把云州引出来的?”
明华弯了弯嘴角,又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着的元后,称赞道:“兵部尚书大人的确是个慈父。”
云州几乎被明华这句话气得吐血。
她命人将云博远放在了花街柳巷——众所周知入了夜后此处便是最为繁华的地方,三教九流齐聚想要传一些消息也最为快速。
很快云州便知晓了自己的儿子被扔在大街上的事儿。
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摆在前兵部尚书的面前,如若他放任云博远在大街上不管他,那么这么一夜过去这个本就身体虚弱的儿子未必还能有命在。
如果他去救云博远的话,多半就会落入到圈套之中。
想到这儿云州狠狠地瞪了明华一眼,低声咒骂道:“最毒妇人心!”
长寿帝焉能看着旁人骂自己的女儿?他刚想命人去掌嘴,明华便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笑着看向云州道:“说起来令郎今日也才刚刚这样说过本宫,看样子云尚书还是父子情深心有灵犀。”
现在还有什么比“父子情”这三个字更能在云州心上扎刀呢?他死就死在这三个字上。
皇帝陛下以手作拳掩住自己唇边的笑意,他看了看面色铁青的云州道:“来人,把他给朕带进去。”
云州见到德阳侯后又是一个刺激,如若不是有人束缚着他,他怕是会冲过去咬掉德阳侯身上的肉。
长寿帝坐在了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州。
在皇帝陛下的注视下,云尚书也慢慢地冷静下来,他垂眸看了一会儿上安宫的地砖后,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云卿倒真是淡定自若,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长寿帝的语气云淡风轻,好似云州还是他器重的臣子一般。
云尚书毫不避讳地抬眼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圣上,开口道:“圣上迁怒臣子,罪臣无话可说,不过,罪臣冤枉。”
饶是在伤怀嫡子大胆的德阳侯都怔愣住了,云州他这是在喊冤?他哪来的脸这样说?
长寿帝倒也没被一个阶下囚的话激怒,他甚至心情极好地问道:“那你便说说,你冤枉在什么地方呢?”
云尚书倒也依旧淡定,他垂下眼眸回道:“启禀圣上,寻常定罪尚且还要认证物证俱全,可是无论是犬子被抓还是罪臣以通敌叛国之名被您定罪都是只有其一,罪臣,不服。”
长寿帝蹙起眉来,他明白云州之所以敢这样说,便是笃定自己拿不到他任何的物证。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容晖将云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半封与北辽通信的书信,而蒙达那边也是毫无收获。
偌大的上安宫一时间沉默起来,而这种安静维持得越久,云州脸上的笑意便越大。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启禀圣上,敢王殿下求见。”
横竖现下都这种局面了,一向都散漫的皇帝陛下直接便道:“宣。”
云州的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十分想转过身去看着这位殿下还能作出什么妖来,然而现下被人五花大绑又押着,实在是没办法完成转头的动作。
明昶并非是孤身一人前来,事实上他带的人还真不少,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身材高大却又带着面具的男人。
长寿帝蹙起眉来,上次他见昭而戴着面具没问,是以为他不愿在蒙达与鄂达清面前暴露身份影响计划,但是今儿这人怎么还是这幅打扮呢?
现下也并非是问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皇帝陛下的目光接着打量儿子带来的一群人里,然后指着被绑得如同是前兵部尚书双胞胎兄弟一般的壮硕男人问道:“这个人是谁?”
昭而踢了装死的王英雄一脚。
“启禀圣上,草民,草民是原来黑风寨的土匪头子,叫王英雄。”
长寿帝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黑风寨是个什么玩意儿,待得土匪头子这四个字说出口,他才蹙起眉道:“你们不是全都死了么?”
王英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是,我们都没死。”
身板一直都挺得笔直的云州在听得这句话后,微不可查地身子一软,很快便押着他的侍卫察觉到了。
长寿帝望着云州,又看了看王英雄,表情严肃了起来:“来人,带他去见云府的人。”
*
丞相府内依旧是一阵鸡飞狗跳。
闯下弥天大祸的容老夫人只安静了那么一阵,待得她发觉自己的儿子毫发无损依旧坐着丞相之位时,心中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曾几何时容晖与明华感情甚笃的时候,她是不愿公主殿下下嫁到容家的,毕竟寻常的儿媳妇面前她还能摆一摆婆婆的谱,跟一位受一国之君宠爱的公主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想都是自己憋闷。
因此云婉月要进门时,容老夫人是支持的。
然而时间一长,磋磨儿媳妇儿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云家有些要倒的迹象,云婉月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容老夫人又对这个儿媳妇憎嫌起来。
上次不许容晖休妻的时候,这位老夫人的心中已经满是恶意,只想云婉月陪着容家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