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总管最后看了一眼苏大人,叹气道:“大人,奴才跟您说一句实在话,苏霁月一案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您如果聪明的话,最好不要再拂圣上的意了。”
他的声音更低:“大人现在也是春秋鼎盛不愁子嗣,何不好好博得圣上的同情,为自己的以后多打算打算呢?”
说罢,张公公转身回了上安宫,他已然提点到了这个地步,倘若这位苏大人不开窍他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苏鸿晖垂着头,谁也看不出这位尚书大人在想什么,半晌他朝着宫门磕了几个头,才慢慢躬身退了出去。
*
平安殿内,公主殿下又换上了在庆丰村时常穿的衣裳。
“公主,您这是准备要做什么?”欻欻走了进来奇怪道。
明华看向欻欻道:“今日苏霁月被剐,我想出去看看。”
欻欻瞪大了双眼道:“公主您三思啊!那个场面一定很血腥,看了会做噩梦的!”
明华轻轻摆摆手道:“看恶人会绳之以法怎么会做噩梦呢?只会大快人心啊!行啦,我只看个开头便回来。”
欻欻见状忙开口道:“公主您带上奴婢一起吧!奴婢保护您!”
明华笑了笑道:“你怎么保护我呀?我看是你也想看看才对!快去换衣裳吧,对了叫上无言!”
公主殿下光明正大地出了宫,一路直奔菜市口,这儿便是苏霁月被行刑的地方。
离午时还有一段时辰,但是菜市口附近已经人山人海人挤人了,无言带着自家公主上了房才找到一个既宽敞又好的位置。
底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之前还在传苏霁月被他当尚书的爹带出了大牢,结果猝不及防地这位便被拉出来处以死刑,让百姓们着实有些难以置信。
“本来还以为这个畜生又会逃过一劫了呢,没想到圣上英明啊!”
“圣上固然明察秋毫,但这次最大的功臣理应是明昶殿下才对,你没听说这次监斩官便是明昶殿下么?”
“是啊,从前这位殿下不务正业,可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从为北方灾民发声到招安土匪增加军力,再到这次力求让苏霁月被处斩,真是又本事又爱民。”
明华坐在屋顶上听着底下人夸自己的弟弟,欣慰的同时也忍不住哼道:“回头定要让明昶好好谢谢他姐姐我!”
主仆三人正在这里说笑,闹哄哄的人群突然静默了一瞬,明华往下看去,一眼便瞧见了昭而,他身后是花石等人,程紫苏与莫婉姝也在。
“小姐,是昭大当家他们啊,我们要不要下去打招呼?”
明华眉宇间早就染上了喜色,她笑了笑道:“等一会儿再过去。”
明昶带着人出现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百姓们很快齐齐地喊着明昶的名字,饶是这位殿下平日里不爱出风头也觉得有些得意。
苏霁月坐在囚车之中,耳边尽是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声音,苏大公子顿觉气愤——这些下贱的平民他平日里根本懒得多看他们一眼,结果现在轮到这些人来落井下石。
他本不想去看那些人的嘴脸,然而苏霁月却不得不继续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他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置自己于不顾。
可是直到被带上刑场,负责行刑的刽子手都已经准备就绪,还是没有任何旨意到来。
日头高挂在正中间,一向嬉笑怒骂的明昶此刻严肃地扔出了令牌:“行刑!”
苏霁月想要大叫,可是口中塞着木核桃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刽子手动手削了他一片肉。
“唔!!”
没有犯人的惨叫声,这场行刑缺了不少解恨的意味,十几刀后便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去。
欻欻早就不敢看了,她看向自家公主道:“小姐,我们还看下去吗?”
明华望向了那边面无表情的昭而,回道:“我们下去吧!”
程紫苏与莫婉姝眼也不眨地看着痛苦不堪的苏霁月,这样的场面对于受害过的姑娘来说当真是极度快慰,她们亦是如此。
这时,有人走到了她们面前:“紫苏,婉姝。”
程紫苏看向来人,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平安,你也来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昭而却突然一把将程紫苏与莫婉姝拉到身后,自己站在最前面直面明华。
程紫苏先是一愣,随即了然地一笑——在她看来,昭而这是过分思念平安的表现,她们略微让让他也是正常的。
看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昭而,明华心中突然紧张起来,她抿了抿嘴,扬唇一笑道:“昭大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眼前的男人漠然道:“这位姑娘许是认错人了,我们并不认识。”
明华怔住了。
程紫苏万万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忙开口道:“昭大哥,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是平安啊!”
昭而回首冷冷地看了程紫苏一眼:“我说,我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们,你没听见么?”
程紫苏也来了脾气:“我没听见,我就知道她是——唔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花石抬手捂住了嘴,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挣不脱花二当家的束缚。
昭而又看了明华一眼,她此刻双眼微微睁大,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和受伤,他闭了闭眼,伸手抚摸上了衣袖里的那块玉牌,才决然地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