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和的声线清冷,“有些事情,你真的太过分了。”
江攸宁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好,曾雪仪这样的行为分明是挑衅。
她字字句句的跛子,叫得江攸宁如何想?
江攸宁本就对那场车祸耿耿于怀,听着这些话,看着乔夏,她在这个家里该如何自处?
沈岁和第一次跟曾雪仪说这些话。
说得时候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原来以为曾雪仪好歹要体面,会顾全大局。
虽不喜江攸宁,但也不会对江攸宁有过多伤害。
大不了他少带江攸宁回几次家就好,不喜欢就少见面。
可他今天才发现,曾雪仪快要魔怔了。
她立志将自己雕刻成为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而江攸宁使他残缺。
她听不进去所有人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要沈岁和步步让,她必然步步进。
今天能带着乔夏登门入室,明天就敢拿着户口本去找江攸宁办离婚。
沈岁和说完之后便往外走。
曾雪仪喊他,“你离不离婚?!”
沈岁和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语气坚定:“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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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和独自一人从书房里出来,最醒目的便是脸上那道巴掌印,宛若五指山。
曾雪仪自幼打沈岁和就没收过劲,当时更是在气头上,力道很重。
经过十几分钟的发酵,沈岁和的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他一出门,大家都噤若寒蝉。
面面相觑之后看向他,沈岁和语气平淡,状似无事发生,“舅舅舅妈,今天先走了,改天我再带攸宁来。”
“哦哦。”曾寒山最先反应过来,“你们先走。”
这团圆年,注定是没办法过。
任谁也不可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能再笑着寒暄吃团圆饭。
曾嘉煦刚好从外边进来,扫了眼众人道:“我送走了。”
“叫了辆车把她塞走的。”曾嘉煦说:“她哭得我头都大了,烦死。”
“好。”沈岁和说:“谢谢。”
“啊。没事。”曾嘉煦瞟了他一眼,这才看到他脸上的痕迹,皱眉道:“我去,不是吧?姑妈她……”
“我们先走了。”沈岁和打断了他的话。
说完便拉着江攸宁出了门。
江攸宁跟在他身后。
冬日冷阳洒落在他的背上,今天温度正好,算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但她就是觉得冷。
为沈岁和,也为她自己。
沈岁和平静地开车,江攸宁仍旧坐在副驾。
面对江攸宁的那半边脸是没有痕迹的,但他唇线紧抿,随时都要爆发。
江攸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自己的心情也不好。
本来打算这最后一个年,让大家都体面一点,即便是她受委屈,也就忍了。
但没想到,曾雪仪带给她的不是委屈,而是侮辱。
完全摆在明面上的侮辱。
她在车内缩小了存在感,脑袋倚在车窗上,半闭着眼假寐。
心里五味杂陈。
沈岁和的车速飚得很快,去的时候用了半个多小时,回家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回家之后,谁都没说话。
江攸宁去了书房,沈岁和回了房间。
中午也都没吃饭,直到晚上六点。
江攸宁去厨房做了饭,这才敲响了房间的门。
“我做了饭,你吃么?”她站在门口问。
门内传来走路的声音,沈岁和拉开门,头发炸得如同鸡窝,烟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特别难闻。
他回来以后也没换衣服,如今白色T恤上都有了酒渍。
他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以往他受了曾雪仪的气,都是开车出去,等到回来时已经喝多了酒,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
从不和江攸宁谈,也不会将坏情绪带给她。
“你……”江攸宁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悉数咽下,只化作一句:“吃饭吧。”
沈岁和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应,“知道了。”
他回到房间里,江攸宁跟在他身后。
床边积了五六个空酒瓶,他把酒柜里的酒又喝了不少。
锁着的酒柜又被打开,扔掉了的烟又买回来。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走到床边打开了窗户。
外边起风了,吹过窗棂沙沙作响,吹得她头发都乱了。
沈岁和从柜子里拿了件黑色T恤出来,脱下白T,露出劲瘦的腰身,他随意换上。
随性地抓了两把头发,然后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残局。
他喝的酒多,但没醉。
沈岁和收拾完地上后,江攸宁还在窗边吹风。
她下巴轻轻搭在窗沿上,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风吹着头发拂过她的脸侧。
安静而唯美,像一副水墨画。
“江攸宁。”沈岁和喊她。
“嗯?”江攸宁回过头来,“收拾好了?”
“嗯。”沈岁和的嘴角有一小块淤青,一说话都扯着疼,“吃饭吧。”
他语气平淡,但谁都能听出来不高兴。
江攸宁也没多问,她把窗开得更大了些,然后往外走。
晚饭做得很简单。
焖了米,随意炒了两个菜,就是他们大年初一的晚饭。
往年江攸宁在年初一晚上会跟辛语路童一起去外边玩,但今年她提前把过年这段时间留了出来,只是想跟沈岁和再多相处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