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恩慢悠悠地端着茶盏拂茶沫,用眼角余光警告地溜了阿时一眼,阿时的脸顿时气呼呼地一别,干脆看向了外面。
褚晏低着头在一旁若有所思着什么,从始至终他的手都一直握着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褚晏自从得知她与阿时连命后,就好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紧张和恐惧都写在了眼里。
茶几上的茶水他们碰也未碰,凉了就有人主动上来换上新的热茶。
他们四个竟这样默坐了两个时辰,直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微妙的平静。
“报——”
一个绣衣司的人大步跨进屋内,走到童恩面前单膝跪地禀道,“回司监,褚家军打死了去传令的兄弟,还将令牌抢了去,并扬言说麒麟令唯有褚家的人持有方能调令他们,其余人一概不认。”
难怪褚晏看起来有恃无恐,原来光有麒麟令也不顶用。
宋茹甄忍不住庆幸地松下一口气。
童恩听了,脸色阴沉莫测地变了变,他抬眼瞅着褚晏,阴测测道:“这就是为什么先帝一定要铲除你们褚家军的原因!哼!”他将茶盏重重一放,“驸马爷,看来得蒙你亲自走一趟了。”
褚晏定定地看着他道:“我只能让他们撤退。”他用的语气不是在谈条件,而是决定的语气。
童恩眯眼瞅着褚晏,褚晏的为人他大概很了解,知道这也可能是他最大的让步,再逼下去恐怕只会是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便沉吟道:“……那就先退兵。”
褚晏拉着宋茹甄起身就走。
童恩在后面拖着调子喊道:“公主请留步。”
二人顿住。
童恩将手威胁似的搭在阿时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宋茹甄的肩头立即痛地她周身一颤。
“公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道就不想多陪陪自己的弟弟?”
褚晏忙扶着她察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恶狠狠地瞪着童恩警告:“她若少一根汗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童恩冷笑道:“驸马好大的煞气,公主少不少得了汗毛,那得看驸马爷的表现了。”
褚晏回身掰着宋茹甄的双肩,认真地嘱咐她道:“等我。”
宋茹甄背对着童恩,无声地对他说:“千万别回来。”
褚晏注视着他,抿唇不语,但漆黑如墨的眸光里闪着异样坚定的光芒,然后转身就走了。
宋茹甄看着褚晏远去的背影,不知怎地,鼻尖就涩了起来。
童恩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响起:“公主,时间还久着呢,坐下喝茶。”
褚晏走后,阿时立即起身冲到宋茹甄身边,抱着她道:“阿姐,我好想你。”
童恩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看来褚晏一走,他根本没把她和阿时放在眼里,便任由他们姐弟俩人叙旧情。
宋茹甄抬手拍了拍阿时的背,心中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话滚到喉间只变成了一声叹息。有童恩在场,他们不会彼此哭诉,那样只会让童恩更得意,便手拉着手坐到一边,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才细细问起一些琐碎的近况来。
不知不觉地,月已至中天,整个青淼庵仿佛笼罩在深山野兽的巨嘴里,弥漫着一种渗人的死寂。
童恩坐在对面,看似风轻云淡,但他手里的茶盏已经不知被换下去多少次了。
看来童恩也在赌,赌褚晏对宋茹甄的感情,如果褚晏不在乎宋茹甄,他完全可以率领褚家军和天下群雄轻而易举地攻占华京,甚至改朝换代都未可。
且就看江山和美人,褚晏到底会选谁了?
宋茹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中百感交集的,她希望褚晏能够听她的话,不要回来,因为一旦他回来了,就代表威胁解除了,童恩说不定会除掉他以绝后患。私心里,她又希望他能够回来,那样至少证明她比江山重。
但她又怕褚晏真的回来了就麻烦了,便站起身来,冷着脸对童恩道:“天色已晚,褚晏不会回来了,童恩,你赢了,如今我们姐弟二人落在了你手上,要杀要剐,皆随你意了。”
童恩缓缓摇头,放下茶盏,兴致勃勃地说道:“欸,别这么早下定论,不如咱家同公主打个赌。”
“……赌什么?”
“咱家就赌驸马爷他一定会回来。”话音才落,青淼庵的大门就开了,褚晏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大门外。
童儿得意地笑了起来:“哈哈,看来我赌赢了。”
宋茹甄的心扑通一下急速跳了起来,她拔腿就朝褚晏冲了过去,却在门外被两个突然现身的绣衣司横刀拦住。宋茹甄沉下脸转头盯着童恩问:“这是什么意思?”
褚家见状,健步如飞而来,然而从四面八方纵身冒出来几个绣衣司的人将褚晏团团围住了。
童恩拉着阿时起身走了出来,看着褚晏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谁叫‘白蛟战神’威名远扬呢,咱家要是就这样全虚全尾的留着驸马在华京,恐怕要寝食难安啊。”
闻言,宋茹甄心神一凛,全身紧绷道:“童恩,你想干什么?”
童恩转悠着他的兰花指轻轻地往褚晏的下半身一指,眸色阴鸷道:“咱家想废驸马爷一双腿。”
宋茹甄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扑通扑通地乱跳,脑子急地都快转不过来了,她急忙扭头看向褚晏,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逃,以他的身手只要他想逃就一定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