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用血画下的数字并不整齐,歪歪扭扭。
可以推测,这应该是水夷瑶被压在巨石之下,无法翻身,失血过多时拼尽全力用自己鲜血写下的。
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凶多吉少,才像写下遗书那样写下了这些数字。
毫无疑问,这串数字是很重要的信息。
警察拿着照片问了问蒋洛,知不知道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三天了,这孩子断断续续地低烧,如今才彻底好转。
蒋洛眼中疑惑,看着那6位数字,摇了摇头。忽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脸色一变,摸向自己的衣兜。
他现在已经换了病号服,衣兜里没有任何东西。
“我的衣服?”
护士把他那件换下来的,破破烂烂,沾满血迹的衣服找了过来递给他。
“你要这个?”
蒋洛没有回答,直接夺过衣服,摸向了衣服的兜,从里面摸出了手机和一个U盘。
他把手机丢向一边,紧紧握着U盘,问警察:“电脑。”
警察递了一个电脑给他。
蒋洛把u盘插上去。
【请输入密码读取内容。】
蒋洛又看了看警察手上的那张血色数字的照片,把那6个数字一个接一个地敲了上去。
【密码正确。】
看见这四个字,蒋洛全身都发烫,忽然愣愣的。
竟然,被他猜对了。
看见那串数字成功地打开了U盘,女警忙问:“这是什么文件?”
蒋洛点开了第一个文件,是视频
一双手,一台机器,一块玉石。
里面传来了水夷瑶的声音:“游丝毛雕。这门手艺近乎失传,但在我大华国也传了不少年了,是好东西。来,给你专门录个视频,好好看,没时间教你,这个你方便学,毕竟这还能回放和暂停。”
“游丝毛雕几乎都是阴线组成,这种玉雕品远看近看两种体验。要好看,线条必须流畅——”
女警愣住了。
这是个失传玉雕的教学视频?
水夷瑶临死之际选择留下来的,竟是这个?
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最近的舆论。
绝大多数人在关心爆炸的起因,但总有不和谐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粉尘爆炸呗。那个铁玉制作,一看就不正规,还得烧个大锅炉,安全隐患大着呢。
可据他们调查,铁玉制作流程皆是有安全许可证的,风险是可控制范围内,不可能有什么粉尘爆炸。
——水夷瑶死了吗?技术不过关吧。还老有人夸她专业夸她敬业,这下搞出事情来了,还夸吗。
——什么敬业,一个破玉雕而已,小孩子过家家,炒作!
“操。”女警想到这言论,又看了看电脑上的水夷瑶制作的教学视频,微微红了眼眶,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
傻逼真是到处都有。
这还夸不得一句敬业?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病床上的蒋洛眼睛彻底模糊了,他抬手,抹了抹眼泪,眼睛红红的,声音也低低的。
“我想去看老师。”
蒋洛的伤并不重,他坚持要去看看水夷瑶,于是他被人用轮椅推着出去。
在icu门口,他看见了敖叔叔。
ICU的门紧紧关着,敖厉坐在ICU门口的家属等待椅上,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研究员制服,低着头,一动不动,显得颓然。他似乎保持了这个姿势特别久。
“……敖叔叔。”蒋洛走近了,叫了他一声。
似乎是蒋洛声音太小,敖厉没听见,他依旧深深低着头,双手抵着额头,手心里……似乎握着的是一块玉石。
玉上还有血。那是一块长方体玉石,个头很大,暖白色,色泽透白度高,因此显得上面留下的斑驳血色更深重。
蒋洛又被推近了一些,他再叫了一声:“敖叔叔。”
敖厉这才抬起了头,慢慢朝他看了过来,他直了背坐着,眉头蹙着:“蒋洛。”
蒋洛紧紧看着他——敖叔叔,这个男人在他心里向来是无所不能的。
世界上,没有敖叔叔做不到的事情。
蒋洛第一次看到敖厉这个样子,胡子拉碴,白色工作服衣角上有灰色污渍,胸口处有血,几乎可以用邋遢颓废来形容,这个从来都和他不搭边的词。
他记得,不久前敖叔叔很高兴地跟他说,最多两个月,就要把承玉老师拐回家去。
蒋洛张了张口,最后有些哽咽地道:“……承玉老师救了我。”
“嗯。”敖厉应了一声,打量了蒋洛一眼,确认他没什么大问题,最后道:“你回病房去。等她醒了,我会告诉你。”
敖厉握着手中的玉石,握了那么久,石头已经发烫。这是当时他把玉玉抱出来时,她手中紧紧握住的玉石。那个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他不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但后来玉玉的同事,陆姐告诉了他:“……这,昨天玉玉说要给你做钢笔,这是她选好的白玉料子……只刚切开,还没来得及做……”
想到这儿,敖厉眼底更红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先回去吧,她不会有事的。”
蒋洛红着眼睛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他也想在这儿等着承玉老师,但是他在这儿,只会让敖叔叔更担心,他现在确实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