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幡旗一展,江湖骗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刚见到郑姒能耐的女子心中却没有生出轻视,她看着那旗子上的“姻缘”二字,问她可会。
郑姒自然点头。
那女子便自报了家门,说自己是京城陈府的家仆邬秀,家中小姐最近因姻缘之事十分困扰,所以想请她去瞧一瞧。
郑姒听了这话,默不作声的瞧了她一眼。
京城中姓陈的有不少,不过自称陈府的,却只有一户人家——丞相府。
丞相之子便是那个与郑姣有过一段纠葛的陈韫,而这个邬秀口中的小姐,大抵是相府的千金陈瑶叶。
说起来,郑姒还认识她。原本在京中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她留在翡州,与她还有过书信往来。
“不去。”郑姒说。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郑姒理所当然的想,京城当然不能去。因为……
因为他……
她想着想着,眸子慢慢睁大,心中蓦然一空。
第67章 【67】【一更】
郑姒和邬秀住的是同一家客栈。
这日天黑前,邬秀告诉郑姒,她明日一早启程回京,希望到时能在楼下看到她。
郑姒没说什么,与她道了别之后便回自己屋休息了。
理智上,她不相信容珩会死。
这或许又是他的一场计谋,就像当初在豫州那个被人刺杀的傀儡一样,是种迷惑人心的手段。
她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是这却丝毫缓解不了她心中怅然和恐惧的感觉,以及隐隐的欲滑向深渊的情绪。
她闭眼躺在床上,试图冷静的分析。
可是她知道的信息太有限,根本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辗转反侧的在床上滚了一会儿之后,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这件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等等看便知道了。
若他真的死了,即便她现在立刻飞奔去京城也于事无补。
他若没有死,过段时间狐狸尾巴自然会露出来。
郑姒在心中做了决定。
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脑海中却一刻不停的浮起今日她在食肆中听到的那些话。
许是因为这些话的缘故,她在折腾了半晌睡去之后,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仿佛回到了漫天飞雪的筠州。她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独自行走,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他立在大雪中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她一样。
她又走了好久才到他的近前,心中含着期盼喜悦探头去看的时候,却看到一张被风雪侵染的、毫无生气的面颊。
梦中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那时一个与她很亲近的人,让她在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的一瞬间,心中就忽然变得荒芜而空荡。
漫天冰雪崩塌瓦解,她脚下一空,向下坠去,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那片黑暗的绝地,方才那个无声无息的少年转过了身。
他身穿白衣,胸口上却有一个深红的血洞,站在那里看着她,微笑着对她说:“我好冷啊。”
“我好想你。”他无望的看着她,眸中的情绪有些悲伤,“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他向她伸出血淋淋的手,神情变的阴鸷扭曲,怨恨的说:“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郑姒喘着气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盯着黑黢黢的帐顶瞧,懒得去管满脸的湿意。
天光微明的时候,她披衣起身,细细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到楼下大堂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早饭。
吃完之后,她托着腮,看窗外的朝阳。
从楼上下来的邬秀停在她身边,也抬头看了一眼朝阳。
“走吧。”她说。
“嗯。”
……
她们翌日傍晚抵达京城。
当天晚上,郑姒没有早早的回客栈休息,她去了些鱼龙混杂的地方,试了些法子探听消息。
将她往日在京城里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走了一圈之后,郑姒大抵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今据她所知,郑姣前些日子并没有出事。
也就是说,她托郑姝向她传达的话送到了,郑姣听了,所以她落下山崖的剧情被改变了。
但是容珩的剧情却没有改变。
那这件事就有两种可能。
一是郑姣收到那封信后没有按信上所说的那样,将警告传达给他。二是郑姣转达给了他,但是他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没有听,明知前方是险地,却还是走了上去。
而第二种情况又有两种可能。
一是受伤落崖这件事本就在容珩的计划范围之内,他就是想发疯拿自己的命来搞对方。
二是他原本对这件事不知情,但是在郑姣告诉他有危险之后,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依然选择以身犯险。
郑姒隐隐觉得不是前者。
五皇子容景在他眼中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分量,他如今又没有被逼入绝境,根本不用那样犯险发疯。
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她抽丝剥茧,心中隐隐浮出一个答案。
这个念头刚出,她一下子盖上了茶杯的杯盖,茶水溅出来一点,瓷器相撞的声音凌乱的响了几声,像她的心绪一样不宁。
怎么可能。郑姒心中浮起嘲弄之意,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