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游方才一双眼睛几乎贴在锦沅身上,哪还顾得上去看对面坐着的男人是谁,此时闻言倏地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既如此,便送他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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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白驹过隙,日子恍然而过。
自那日醉酒被曲游送回府中之后,锦沅再也没出过门。醉后羞窘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去,锦沅只要一想起来那天的事,就想把自己闷死在棉被里。
可她并不能一直躲在王府里,每年三月,皇上都会带着文臣武将一同前往京北行宫春猎,锦沅是郡主,又是渝南王之女,自然在随行行列之中。
京北行宫就建在广漠的草原上,眼前是连绵群山,几十架毡帐围在一起,中间是辉煌的王座和日夜不息的篝火,再远处则是纵马奔驰的年轻儿郎。
锦沅安静地跟在柳画屏身边,破天荒地没有出去撒野。锦程看她乖巧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
连柳皇后都亲自差人来问,问启蕴郡主是不是病了,怎么这回没跟着去骑马?
锦沅:“……”
锦程大笑道:“看你平日野惯了,今天突然大家闺秀起来,连我都不大习惯。”
锦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锦程指了指远处的围猎场:“皇上的皇子们已经进林子里了,没两三个时辰不会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还不去玩一玩?”
渝南地广人稀,边境上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跑马场,锦沅自小就学会了骑马,此时被说的十分心动。
柳画屏也跟着劝她:“跟你大哥去走走吧,成日拘着,人都要傻了。”
锦沅跟着锦程一起到了小一些的跑马场,猎旗被长风吹得猎猎作响。
锦沅身边跟着两个护卫,她对锦程道:“大哥,你不用陪着我了。”
锦程的确有要事要禀报皇上,见这小场子离着人群中心并不远,身边有跟着许多侍候的人,也便放下心来,只嘱咐道:“那你乖一点,别让阿娘担心。”
锦沅乖乖点头,她走去挑马,其中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马看上去最健硕,来自草原带着野性,被两个高个卫兵死死拽着,还在尥蹶子。
锦沅走过去,只有马肚子那么高。
旁边牵马的兵士见这样一个娇嫩瘦弱的小姐过来,连忙劝她:“郡主,这马最野,不好驯服,属下还是给您牵一匹温顺的母马……”
可他话没说完,一抬头就看到锦沅轻盈一跃,一手扶着马鞍,一脚踩住马镫,长腿一跨就坐在了马背上。
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接过士兵递上来的马鞭,高高束起的长发被料峭春风吹的不住飘扬。
跑马的草原辽阔无边,新嫩的青草郁郁叠叠。骏马在上奔驰,如离弦的箭一般迅猛,锦沅手执长鞭骑在马背上,好似飞在云端。呼啸的风迎面扑来,不觉得冷,只觉得痛快。
围起来马道尽头插着曲朝的黑红王旗,看着远,实际上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锦沅勒紧缰绳,手腕微微用力,绕过王旗,又朝来时的起点奔去。
马蹄踏在软软的青草上,锦沅只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她沉浸其中,也就没有及时注意到不知从何处弹来一个小石子,正打在马腿上。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扬起,马身腾空而起,锦沅被狠狠甩开,她下意识闭上双眼,风声擦耳而过,可想象中痛苦并没有发生。
嘭的一声闷响,锦沅落进一个宽实温暖的怀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她正要挣扎。
突然一件披风将她从头蒙到脚,她就这样陷进了一片柔软的黑暗中。
锦沅身子僵直,莫名地,她想到了曲游。
“太子殿下,是你吗?”
抱着她的人身形动了动,锦沅就这样被裹着,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来人的身上。
亲密又暧昧。
“别说话。”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锦沅小心翼翼地呼气吸气,缩着身子不敢动。
是曲游的声音。
温热的呼吸就吐在耳畔,锦沅悄悄红了一张俏脸,她整个人都被曲游压在怀里,与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披风。
明明已经很过分了,但不知为何,她不但发不起脾气来,还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了。
第9章 算计
9.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锦沅齿尖磨着唇上的软肉,闷在黑暗里开口:“殿下,放我下来吧。”
曲游呼吸又重了几分,锦沅看不见他现在的姿势动作,只能感觉到他贴着自己肩膀的手指动了动,上移,最后把披风一把掀开。
“殿下——”
眼前的人猝不及防出现,锦沅一颗心脏怦怦跳动。两个人实在贴的太近,近到能清晰看见他乌黑浓密的羽睫。
锦沅不是不知道曲游长的好看,但却时常因为他周身矜贵不凡的气势而忽略了他精致的容貌。
不知怎的,锦沅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垂下头,低声道:“多谢殿下救我。”
曲游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压着唇角命令:“抬头,看着孤王。”
锦沅不情不愿地抬头,后颈和耳垂还隐隐可见绯红的痕迹。
曲游冷下声音问她:“怎么又是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又字,把锦沅再度拉回醉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