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滚起尘土,有我的血,它的血。
它咬住我的喉咙。
——
周容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
察千千的丈夫拿炭火架把比特砸晕,可它仍然不松口,獠牙深深陷进波塞冬的喉管。
血喷涌而出,温热,绝望。
比特随时都有可能醒。
周容不管不顾,徒手撬开它的嘴,动脉血涌得更厉害,满地都是。
人群涌过来帮忙。
用外套裹住喉颈,合力抬波塞冬上车。
齐叙还未来得及折返回草坪,只看到血肉模糊的一片。
“开车,去医院。”周容毫无理由地镇定。
她学过兽医。
波塞冬的生命在倒计时。
血止不住地流,浸湿她的裤腿,浸湿车地毯。
宠物医院哪里接过这样的病号,医生护士手忙脚乱,急症室手术台几乎放不下波塞冬。
“缝合动脉,缝合动脉,要输血。“唯一的值班医生哆嗦着回忆理论知识。
周容多么希望伤的是自己。
起码人类医院有专家,血库也不成问题。
她打电话给侯剑安,手机屏幕也是通红一片。
”过来趟四岔口,带你那两条牧羊犬,马上。“
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合拢。
周容疯了。
她一言不发,站在墙边。
齐叙握住她冰凉的手。
走廊上,人越聚越多。
周容木讷地听着他们更新消息。
泰迪、西施、灵缇,都死了。
被比特咬死的。
它们去灌木丛后面探险,一去无回,甚至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开过杀戒的狗,不会再忌惮人。
是活的□□,是□□。
侯剑安领着“血库”赶到,让护士给牧羊犬抽静脉,然后送进手术室。
阿拉斯加比人还大,动脉割裂,可以想象会流多少血。
血型适配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救命。
察千千的女儿哭了。
宁檬跟着抹眼泪,武霜抱着泰迪的躯体,迟迟不肯让医院送去火化。颦姐的西施甚至尸骨无存。
血案。
甚至没有人知道,那条比特从哪来的。
真相姗姗来迟,最后是黄赫带来的真相。
“汪子贤有栋别墅,就在草坪旁边第一栋。”
”他养狗,专养猛犬,有天让我去接条杜高。“
“后来我才知道,一开始是三条狗,汪子贤是要比特上黑.市斗场杀牛的。它已经咬死了波力的哥哥,让我把波力喂得壮点,再给比特当陪练。“
这话他根本不敢与其他人说,只是单独告诉齐叙和周容。
黄赫也带来了度假村的监控录像。
波力认得别墅位置,所以才会一直在灌木丛边徘徊。
给它喂完肉,重新戴上嘴套,可黄赫疏忽大意,扣子没有卡牢。
波力去到别墅门前。
隔着铁栏杆,比特咬破它的嘴套。
接着,里应外合,成功越狱。
然而比特重获自由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杀死杜高,茹毛饮血,靠同类的肉汲取能量。
自然界赋予了动物超乎人类想象的能力。
善与恶的能力。
黄赫有错,可他在这一连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件里,不过寥寥。
狗的纷争,实际上是在印证人。
周容和齐叙都担心错了对象。
周容害怕波力不听话。
齐叙明面上是在和黄赫争大赛的高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最难防的是汪子贤和汇星。
这是一条看不到底的深渊。
黄赫甚至都给齐叙跪下了。
“汇星背后手有多脏,你们也知道。“
“我们都是棋子啊。“
外面有人敲门。
周容无暇多顾。
她没时间去感叹社会有多黑暗。
波塞冬还在手术台上。
主刀医生好歹正儿八经博士毕业,拼尽全力做缝合。
“伤口缝上了,但它脑部缺氧时间过长,陷入昏迷,得做开颅取出血块,最多撑十八小时。“
“周容,我跟你说实话,这样的手术,国内根本没人会开刀,纳米针从来没有进口备案。“
给一条狗开颅,成功率比人低太多。
“国外谁能做?“她咬牙问。
“加州大学研究院有过一次成功经验。“
“所以,我需要在十八小时以内,把它运到旧金山去?“
“对。“ 医生答得毫无底气。
把一条插着氧气瓶,输着血,体积比人还大,并且随时处在生死线边缘的狗,在十八小时以内送到美国。
只有飞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太平洋。
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没有航空公司会愿意承运。
宁檬和察千千脑子还算能转,拿出手机发微博请求社会援助。
飘花般的私信涌来。
慰问,慰问,慰问……
实质性帮助少得可怜。
朱临帮齐叙和周容盯着两人账号后台。
侯剑安在给圈内朋友打电话。
一个小时过去。
有位加州大学的留学生说他可能认识兽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