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是关于常羲上神的事,帝君还是通情达理的,愿听我一言。”
陵光默然几许,叹了口气:“酆都主君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的心思连我都不能尽然猜透,这么多年他镇守酆都,在正邪间游离,虽是父神遗脉,但昆仑对他是有所防范的你,你也莫要掉以轻心。”
她显然话里有话,重黎想起镜鸾与酆都的那桩婚事,想来也是因此才会定下。
若有一忠于昆仑和四灵的神族嫁与司幽,确然能牵制一二。
主君动情,后来才会如此袒护昆仑。
眼下离苍梧渊之战应当还有五百年,他与司幽的盟约,或许能趁早断绝无尽逃出生天的可能。
他权衡片刻,稍稍定了定心。
然转头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押他回昆仑的路。
“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他错愕地四处观望。
拨开云雾重重,符惕山近在眼前。
他不由得心头一咯噔。
第1017章 你这跟头栽得也太快了吧
江疑此时,正在屋前照料那个天选的孩子,他这儿没什么花样,独独枝头的花开得极好,便折一支下来,哄那孩子开心。
远远瞧见二人落在山涧边,他倏然起身,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山精们,去附近玩耍。
他本以为会是重黎一人回来,故而看到陵光也在的时候,稍稍愣了下。
人还没走到跟前,他就搓着鼻子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看向重黎,似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无奈后的了然。
“你这跟头栽得也太快了吧,枉我还以为你能多撑两日的。”
重黎一脸尴尬,瞥了陵光一眼,声音近乎咕哝:“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多撑两日试试……”
他差点以为今日要被抽死了。
“你这有药吗,治外伤的那种。”陵光打断二人,平静地问了句。
江疑一愣,才留意到重黎脸上的伤:“有,我去拿,你等会儿。”
他转身进了屋,重黎走到屋前,坐在了竹子拼出的台阶上,阖目养神。
“师尊不罚我吗?”他忽然道。
陵光停在他面前,伸出手,状若随意地搓掉他嘴角一点血迹:“罚你什么?”
她不似在问他,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要他自己好好想想。
没有责备的话,甚至不曾质问他一句,重黎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撇撇嘴,低声说:“我私自离开昆仑,擅闯苍梧渊,还偷袭了执明上神。”
“嗯。”她点了点头,“错认得还算深刻。”
他蓦地睁眼,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眼前的人平静得有些诡异。
师尊静悄悄,一会儿秋后算账他怕是要惨了吧。
陵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眼神却并不锐利逼人,反倒是温和宁静的,似月光粼粼,浮在水面。
“你不是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让我开心的吗,这会儿怎么哑了?”她说。
重黎一时语塞。
她叹了口气,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叫我师尊,起码得信我吧……”
这一句,近乎喟叹,令重黎有些回不过神来,错愕地望着她。
“来了来了!”江疑拿恰在此时着药回来,递给了他,“一瓶外敷,一瓶內服,别弄错了。”
他打量着重黎的脸,啧啧感慨。
“你说有事要弄清楚,就是去挨揍的啊?”
“……”这人太坦率有时候是挺招人烦的。
他摇了摇头,娴熟地给自己上药。
江疑看向陵光,说:“你不回昆仑,怎么将人带到我这来了”
陵光斜了他一眼:“少在这装蒜,你俩什么花花肠子,我还能不清楚?与其在这打马虎眼,赶紧把事情说清楚。”
她的目光落在后头玩耍的女童身上。
“这孩子哪来的?”
“小玄龙拐来的。”他摊了摊手,指向重黎。
陵光白了他一眼:“你难道不在场?”
江疑无奈地摇着头:“陵光,我发现你是愈发明目张胆地偏心这小子了。”
“有吗?”她不以为意地蹙眉,顺势夺过重黎手里的膏药,扯开他的领子,把后颈不便处一并抹好,行云流水,毫无迟疑,抹完还不忘把衣领子盖好,“你想多了。”
江疑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愣住了的重黎,竟无言以对。
陵光没了耐心:“你能不能别跟算盘珠子似的,问一句说一句,前因后果,你俩到底在做什么,东华和执明那边可没我这么好糊弄。”
她与江疑之间,从不遮遮掩掩,玩笑也好,真急也罢,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
有时急眼了说话,凶得跟吵架似的,一旁的重黎也有些猝不及防。
不远处玩耍的女童终于望见了重黎,扑棱着小短腿跑过来,上来就要抱抱。
重黎已经伸出了手,却被人截了胡。
陵光利索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语道破:“青丘九尾和凡人的孩子。”
顺手颠了两下。
“养得还挺实在。”
江疑是头一回见她抱孩子,看着就心惊肉跳:“你小心着点儿,这又不是块石头……”
那孩子还挺有眼力见儿,被她抱起来之后,忒不客气地缠上了她的脖子,没有半分见外,一看就晓得是在爹娘宠爱下长大,不曾受过什么伤害和委屈,幼猫一般见了谁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