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鸟是你们的吗?”他本想掸掸身上的灰,却忘了自己满手的血,越抹越脏,“我路过的时候它突然从天上掉下了了。”
他指了指脸上的一撇血迹,道明来由。
重黎随手净去了那灵鸟和他身上的血,才看清那灵鸟没了一条腿,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一喘一喘地趴在他掌中。
看清模样,镜鸾面色顿变。
“主上,这只灵鹊是我留在天虞山以防不测的鸟雀之一!”
她忙接过那只灵鹊,替它止血疗伤,尽管保住了性命,但其失血过多,伤势又重,已然昏厥,便是有心问话,也只能暂且耽搁了。
久久不归的灵鸟,重伤而至的山雀,不祥的预感在云渺渺心里愈发浓重。
“你们这是要走了?”敖洵打量着他们,目光落在云渺渺身上,“这位姑娘的伤势还是再静养几日为好。”
“多谢殿下好意,但门中恐有不测,需速速赶回。”云渺渺婉拒了他的好意。
育遗谷和三危山的关系已然明了,也从那处地洞中寻得了妖藤踪迹,尽管多有波折,行程也因此耽搁,但该弄明白的真相也都查清楚了,是时候回天虞山了。
云霆那边如何暂且不论,先确信本门安危要紧。
敖洵面露憾色,却也不曾多加阻拦,恰好到了服药的时辰,便当着他们的面吃下一枚猩红的丹药。
“如今四海之内皆不太平,我们走后,殿下也多加小心,若有难处,可传信到天虞山,我等虽遭逢大难,也会在量力而行之后,竭力相帮。”她瞧着这小殿下的身子还是不大好,便多嘱咐了一句。
众人拜别敖洵,就此离开东海。
飞离海岸之后,重黎退到云渺渺身侧。
如今一瞧见他,云渺渺就想起脖子上那处尴尬至极的印记,心中暗恼,下意识地捂了捂领子,郁闷地斜了他一眼:“您又有何高见?”
重黎蹙着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尾小龙方才吃的药你看清了?”
“看清了,怎么?”
“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回想了一番,摇摇头:“那药有问题?”
“药,应当是好药”他若有所思地提了一嘴,“只是本尊方才好像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了。”
半日前,日出时远,天边才透半缕微曦之际,大多弟子与祷过山的百姓仍在梦里,只有几个勤勉刻苦的弟子早早起了身,去山林间打坐,风华台上练剑。
端华一如既往地先为至今未醒的余念归诊了脉,将养魂固元的汤药喂下之后,给她盖好被子,起身出去。
望着还在幽光中巍巍而立的山峦,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昨日许久未曾来往的陆家寄了一封书信来,还未拆开那信他便猜到所为何事。
陆君陈的事他并未袖手旁观,只是多日探查,始终一无所获。
天虞山还未从上次的劫难中缓过来,正处在飘摇之际,他身为执法长老,当以身作则,绝不可为私事乱了方寸。
离开侧院,便是正堂。
余音阁中的长明灯从昨日亮到此时,灯下的人还在琢磨眼前的图纸,圈圈点点,苦心钻研。
他好些年都没在长琴脸上见到如此凝重的神色了,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便觉得天塌下来都不算什么。
可她已经盯着这张纸快十二个时辰了,纸上各处被丹朱,靛青,赭石三色画得有些混乱,恐怕除了她自己,谁都看不明白。
他斟了杯热茶端过去:“歇会儿罢。”
长琴并未接那茶,揉了揉眉心,继续看图上分了三色的圈儿。
“妖兽最初消失在南海周围,时隔近一月才再度现世,据各派信中所言,妖兽食尸是以北若城为始,自西而东蔓延,将这些地点用朱砂圈出来之后便可察觉,妖兽食尸几乎是围着南海乃至天虞山而来的,只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她指着赭石色划出的圈道,“那些妖兽消失了一月,究竟蛰伏于何处?又为何要藏这么久?”
仅仅为了等那些妖尸出现好一一吞噬吗?
且这段时日,他们为了救助各处百姓,前往所有妖兽现身之处,但所见的妖兽清算下来,竟还不及当初从天虞山和酆都逃出的一半,剩下的能去哪?
各大仙府都在设法找出其下落,却未能找到一丝妖气,无尽和玄武便是通天的本事,也没法让那么多妖兽凭空消失吧
诚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当初她的确担忧过那些妖兽闯入人间,他们要如何在自身如履薄冰的状况下救人,会不会太过仓促了。
这担心还未落下,如今算着各地被歼灭亦或是被生擒的妖兽数量,才发觉远远对不上。
是怕妖尸不够分,才逐一出现,还是在养精蓄锐,等候时机?
可要等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猜测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心口也跟着狂跳起来。
给云渺渺传的信也一直没有回音,不知他们可在回程途中。
不安之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剧烈震颤,不仅是天虞山,整条山脉都跟着动荡起来!
她一个趔趄,险些磕在桌角上,得亏端华反应快,将她扶住了。
“怎么回事!”她错愕地夺门而出。
这个时辰,本应日出东方,天地将明,可就连山头那些许的微光都彻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