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王爷从军四十年,说话做事不似其他宗亲般拐弯抹角,想到甚说甚,也没个顾忌,典型的直/肠子。
傅谨语闻言,笑道:“多谢皇兄夸奖,有您这句话,回头王爷嫌我丑时,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了。”
韩老王爷“嗤”了一声:“不必理会他,毕竟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丑。”
傅谨语抿嘴直笑。
崔九凌“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阿徇又犯了甚错,惹的皇兄大动肝火?”
韩王世子名崔徇。
说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韩老王爷立时怒气上涌,气愤道:“这臭小子,一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竟然想纳个十四岁的佃户之女当小妾……”
傅谨语:“……”
的确为老不尊。
不过,为老不尊似乎是皇室的传统?
当年太宗皇帝纳靖王太妃时,可是足足七十八岁高龄,比七十二岁的韩王世子还年长六岁呢。
估计崔九凌也是想到了这点,脸上顿时一言难尽。
韩老王爷一无所觉,自顾道:“我就是打断他的腿,也不能让他干出如此丢人的事儿来。”
韩王世子妃心思细腻,一看靖王跟靖王妃的表情,就猜到了原委,忙打圆场道:“父王您消消气,世子他知错了。”
韩老王爷可没有当世公公轻易不与儿媳攀扯的避忌,立时瞪她,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替他求情?你若是有靖王妃一半本事,哪至于连阿徇都管不住?”
傅谨语:“……”
大可不必如此替她拉仇恨。
韩王世子妃巨冤,她一小门小户出来的,生的又寻常,哪来的底气管丈夫?就算管,丈夫也不听她的。
她心下腹诽,您堂堂王爷都管不住自己儿子,竟还有脸奢望儿媳妇替您管住儿子?
傅谨语看了崔九凌一眼。
崔九凌抿了抿唇,开口替韩王世子妃说了句好话:“侄媳妇也不容易。”
韩老王爷不过是迁怒,儿媳妇素日管家理事,比儿子靠谱不知多少倍,听到崔九凌的话,不由得缓和了神色,说道:“本王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见公公退让,韩王世子妃立时道:“儿媳往后一定好生规劝世子。”
态度先摆出来,至于规劝有没有用,那就另说了。
被迫领略了一回韩王府的糟心家事后,傅谨语总算从韩老王爷那里拿到了见面礼。
随后,韩王府的晚辈来拜见她,又给出去二十八份见面礼。
从韩王府出来后,傅谨语歪在马车车厢壁上,捂着心口,哀嚎道:“人家认亲都是收礼收到手软,我这可倒好,派礼派到手软,亏大了亏大了。”
崔九凌斜了她一眼,没吭声。
横竖无论派多少出去,回头他都会补给她。
*
傅谨语猜到宗亲人数庞大,故而提前叫丫鬟们备好了数份见面礼。
却万万想不到,才回到靖王府一个时辰,装见面礼的箱子就见底了。
白露带着她所有的陪嫁丫鬟,外加风清苑的几个内侍,慌慌张张的重新包见面礼。
好在见面礼都是些布料、笔墨跟金、银锞子,存货有许多,不至于发生现叫人出去采买这种丢份儿的事儿。
得到消息的傅谨语,抽空瞪了崔九凌一眼,骂道:“你也不知会我一声,得亏我母亲大方,考虑到我以后派见面礼的场合不少,给我备足了存货,否则岂不抓了瞎?”
崔九凌一脸无辜道:“我头一次成亲,哪里晓得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都跑来打秋风?”
没错,是打秋风。
并非所有宗亲日子都逍遥自在,不少宗亲的后代越繁衍越多,却没几个有本事的,只能坐吃山空,日子可不就过得紧巴?
这些人,惯常在宗亲们成亲时,打发家中晚辈上门蹭见面礼。
今儿因为成亲的崔九凌跟傅谨语辈分高,更是亲自上门了。
听他这样一说,傅谨语也不好苛责了。
毕竟他这人向来眼高于顶,即便宗亲认亲,也只有旁人上门来拜见他,没有他去拜见旁人的道理,哪里晓得会有穷宗亲上门打秋风这等事儿?
霜降小跑到傅谨语身边,附耳道:“王妃,宁王一家子来了。”
傅谨语顿时来了精神。
若不是四周还坐着不少宗亲,得顾忌自己的形象,她都要期待的搓手手了。
宁王府五人组一进门,霜降就朝仆妇们使了个眼色。
仆妇们立时拿了五只锦垫放到崔九凌跟傅谨语跟前。
宁王跟宁王妃先走上来,才要跪,崔九凌抬手道:“免。”
于是宁王长揖到底,宁王妃蹲了个身,齐声道:“拜见十七叔、十七婶娘。”
“快别多礼了。”傅谨语抬了抬手,然后叫人送上两份见面礼。
接下来就轮到世子崔瑛、世子妃傅谨言以及二公子崔瑾了。
崔九凌不发一言。
于是世子崔瑛、世子妃傅谨言以及二公子崔瑾只好板板正正的跪下,然后俯身磕了个头,齐声道:“拜见小叔祖、小叔祖母。”
崔瑾神色平常,崔瑛跟傅谨言却嘴角紧抿,呈现出屈辱之色。
当姐姐的,却要给素日瞧不上眼的异母妹妹下跪叫叔祖母,可不就十分屈辱?
傅谨语嘴角缓缓绽开个微笑,屈辱就对了,她可是盼这一日不知盼了许久了,今儿总算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