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程连悟话锋一转。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约是你在你父亲的葬礼上吧,抱歉,提起这个。”
“看来你忘记了。”
“什么意思?”
“你们小学的毕业典礼上,你和珊竹不是一起表演,《明天会更好》——”
“喔,那个我当然记得啊,可是——”
“那天我在。”
“真的吗?”
“后来,我带你们去吃冰淇淋、炸鸡和薯条,那天你吃了两个——”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其实我已经想起来,时隔多年,我不想承认那天我居然吃了两个冰淇淋。
“你对食物的喜爱一直没变。那时候你们十二岁,算一算,你把我忘了多久?”
“连悟哥,我数学好差的。”……
回想这些琐琐碎碎的小事,令我的心渐渐地从哀伤的梦境中平复。
一段感情中一定有一个人先迈出一步,所付出的情感也必须要被对方接受才能够持续,啊,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着你”是多么幸运的事。
现在,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明天程连悟就会从泰国回来。
只要想到在接下来的八月我们或许又可以腻在一起,我就感到轻飘飘的,像要飞上天空的氢气球一般轻浮。
隔天,从网络上查到了程连悟的航班抵达厦门的时间,我提前到机场等他。
这是一个雨天,伴随着风,似乎台风季节就要到了。
我站在T3航站楼的出口,电子显示屏上,新加坡过来的航班已经降落。越是接近见面的时间,我越是踯躅。
分别了将近二十天,虽然每天都在联系,可我仍然觉得想念已经快要满溢,因而不断地向里面张望着,盼望着能快一点见到程连悟。
忽然,旅客鱼贯而出。我踮起脚尖,在人群中搜寻着程连悟的身影,可是好半天依然没见他出来。
我想,他会不会是从头等舱通道离开了呢?而且,我早该想到,他家的司机应该会来接他。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样不声不响地跑来机场会不会显得有点傻?
不一会儿,出站的旅客已经变得零零星星。有一点失落,我不想给他打电话。
“秋秋!”忽然,程连悟的呼喊从我身后传来。
一转身,单手抱着花的程连悟正站在距我十米开外的地方。
怔怔地看着他,我问:“为什么你是从那边出来?”
“我在车里看到你。”程连悟站在原地,他张开左臂。
犹豫了下,我开心地向他跑过去,轻轻地抱住他,他的左手收拢,把我拥在怀里。天气怪热,彼此的体温快速地穿过薄薄的衣服,连接在一起,感觉到热,我便将他推开了。
“回家。”程连悟说着,将他手中的向日葵递给我。
“还好,没有错过。”我看着被纸包着的花,低着头说。
“不会错过,厦门就这么大,我很快就能找到你。”他帮我打开车门,“下次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就是这样,他的话语中总是充满抚慰人心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以后也想要我来接你吗?”
“你要是愿意,我很开心。”
见我们坐稳,司机开动汽车,很快便滑到雨中……
八月初,程珊竹和李源闽订婚,随后大家约好去欧洲玩几天,可最终因为我父亲忽然入院,我和程连悟没能成行。
之前我父亲一直没有将他的真实病情告诉我,而这次,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姜峤岚对我说,这些年里,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经常进医院,这一次尤其严重。
看着瘦了一圈的姜峤岚,以及无比苍白的睡梦中的父亲,我祈祷着,希望他能早一点醒过来。
好在手术过后,我父亲恢复得比医生的预期好,到了八月中旬,他总算能出院了。
我父亲出院的那一天,程连悟说他要陪我去接他,但我拒绝了。
“我爸还在跟我赌气,等他气消了,我再带你见他。”我说。
“赌气?”
“就是,他想让我改回父姓,我拒绝了,所以——”
“长辈们很在意这种事情。”
“也有可能是他没有其他孩子。”
“秋秋,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程连悟说。
“好啊。”我疲惫地笑了笑,最近一直在医院里奔走,父亲做手术的那几天我基本没有合眼,事实上,我比自己预想的要担心他。
“那我送你到医院。”
“嗯!”……
隔天午后,程连悟来接我。“那么神秘,连悟哥你快说要带我去哪里?”因为昨晚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我整个人都觉得很轻松。
“快上车,到了你就知道!”
一路上,《乘客》循环播放了好久,“坐你开的车,听你听你的歌,我们好快乐……”每一次,王菲唱到这里的时候,程连悟总会侧过头看着我笑,他的笑容里有一种懒洋洋的温柔,就好像此刻只要身边有彼此,再别无他求。
这样的短途旅行常常有一种将一切都掌控在内的从容。
“连悟哥,想听你唱!”
“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旋律正好回到这里,他和王菲一起唱。
“坐你开的车,听你听你的歌……”我也和他们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