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程连悟头也没抬。
“冬天的早晨和床比较搭。”我看着他熟练地为小象扣好绳扣,小象傻乎乎地摇着尾巴,它知道,戴上绳索就意味着要出门,所以显得很开心。“而且,天天跑步,身体也会吃不消,都快要到过年了,过年知道吗?过年就意味着吃喝玩乐睡。”
“话真多。跟我走。”
程连悟猛地站起来,我们相距得好近。
跟他走吗?见他在俯视我,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忽地快起来。
不容置疑的语气原来如此具有震慑力。
在我发呆的时候,程连悟脱下外套,只剩下一件圆领卫衣。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肩好宽,胸膛也很厚实的样子。
“走吧。”程连悟拉着小象的绳子迈步擦过我的左肩。
我提着工具包转身,跟了上去。
“程先生你慢点——”他没回应。
“程总裁等等我。”他依旧没有回应。
“连悟哥哥,还没到七点。”
他依旧不为所动,因而我小跑着追上去。“小程程,我——”
结果他猛然转身,我没刹住车,撞进了他的胸怀。
他一阵趑趄,及时地抱住我。“投怀送抱?”
程连悟重重的声音越过我的发线,传到耳际,就像一道滚烫的火。
我本想逗他让他稍稍放松一些别那么一本正经,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推开他,“我不会对朋友投怀送抱。”我说。
我多么希望他否认我们不是朋友,可他并没有,而是无关痛痒地说:“你太瘦了。”
不想回答的问题,他总是能这样轻易地转移。
“你喜欢胖女孩吗?”
“那倒不是,”程连悟的眼睛多么明亮,“因为你太瘦,我才叫你起来锻炼。”
说着,他转身打开小门,牵着小象先一步走出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叫你小程程?”我在他身后愤愤地问。
“当然不是。”他转身道。
门在我身后自动锁上。程连悟将小象的绳子递给我,又说:“除了小程程,其他的都可以!”
我接过绳子,直视着对方:“如果我坚持呢?”
“随你高兴。”程连悟淡淡地看着我笑了。
笑点在哪里?我躲过他的目光,抖了抖小象的绳子,逃跑一般地越过他的身边,向以前他跑步的那条路走去。
我知道他在身后看着我,因而没有回头,这个早晨的糗事实在太多。
一会儿,程连悟从我和小象的身旁跑过,他说:“四十五分钟之后我折回来找你们,跑步路线还是和之前一样。”
“知道了。”我说。
小象见程连悟向前跑步,它便奋力地挣扎想要追上去,我生怕它挣脱,只好两手牵住绳子,尽管如此,它也没慢下来。
每次遛狗都被拖着向前,我和小象早已成了小区里的风景。
……
早餐过后,回家的路上,程连悟在年货店里买了两个灯笼,那红彤彤的颜色昭示着年关将至。
“我想买手持烟花。”
程连悟看着我,迟疑了一下,他迟疑的样子令我清醒过来,直到此刻之前我也不确定这一次的春节要怎么过,但他那迟疑的模样令我有了独自过年的心理准备。
终于,他说:“我从来没有玩过烟花。”
这才是他迟疑的原因吗?我说:“很好玩的,今年试一试?”
程连悟不置可否,他那表情多半是想要拒绝的。
“那算了。”我心想,明天他就会回去和他家人团聚,而我也到了打道回府的时间。
程连悟提着两只灯笼和小象的工具包,我牵着小象,一会儿就会到了他家。
在家门前,程连悟将买来的灯笼挂上去,忽然间,灯笼的红色好像将整栋别墅唤醒,在这晴朗的早晨,那一道大门忽然变得焕然一新。
“有人住在家里确实不一样。”
我不明白程连悟的意思,我也不想问。
他见我不答话,又说:“家里没有灰尘,也不会冷冰冰的。”
“你是说打扫吗?”我想要岔开话题,因为我实在不想沦为为他守家、等待他回来的人,姜青禾不久之前的话依然言犹在耳,“前几天我请了家政阿姨,她们收拾得很细致。”
“秋秋,我说的是你。”程连悟正色地说。
小象一直拉扯着绳子,令我分心。其实,此时此刻,我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对我表白,但是我没有信心,如果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我害怕今天就不得不收拾东西走人。
“明晚,你要回家的对吧?”我也学他,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不露痕迹地转移。
不出所料,程连悟点点头。
“明天,我也要回家。”我说。
程连悟什么也没有说,他明明知道我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
羞耻,我对他期待得太多了。
“你一个人过年吗?”进入院子,他明知故问。
我解开小象的绳扣,许久之后才逞强地回答:“不,我初一要去我爸家。”
“也好。”
对于一个封闭了自己很多年的人而言,我又凭什么因为他一句“你的生活不该只有诗和远方,还要有我”一直念念不忘,我终于醒悟,这句话根本不代表什么。是我自己动了心,一厢情愿地联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