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床倒是够大,一转头映入眼帘。粉色的床单,看得出洗过很多次了,有点褪色,上面摆了个毛茸茸的红色爱心抱枕。
我第一次独自住在外面,还伴着隐隐约约的各种声响,难以入睡。坐在床上脱了羽绒服,冷,只得又穿起来,再盖上被,缩成一团数羊。
没几分钟怒睁双眼……实在是太吵了!
坐起身抓狂,瞄到床头有个小架子,摆着花花绿绿的几盒东西。捏住一角拎起来,是盒避孕套。
去年防艾日,公益社团在学校里派发过,宿舍区有个角落还设置了免费领取箱,倒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
但眼下这个环境,就有些别的意味。嘶……我拿近了看背面的说明,正专心致志,突然听见房门响,吓得手一抖掉在床上。
都忘了问是谁,整个人僵在那竖起耳朵。
“咚咚。”又敲了两下。
满面狐疑,不敢吱声,随后听见李免的声音:“睡了么,你开下门。”
不是说谁敲门都不要开吗?
犹犹豫豫走到门口,手放在锁上没按下去,小声问:“怎么了?”
“那个,我们借了台电暖气,你拿一下。”原来徐之杨也在,半晌两个人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又响起来,“给你放门口了啊。”
“啊,谢谢啊。”动手开锁的间隙,听见他俩的对话。
徐之杨:“回去了赶紧。”
李免:“我靠,我这不是进来了吗,你倒是关门啊。”
徐之杨:“关了关了。”
“砰”一声。我开门的瞬间,对门刚好合上,一台小小的电暖气孤零零在门口放着,像只等待认领的宠物。
总算暖和起来,很快沉沉睡过去,但有人彻夜未眠。不是指李免或徐之杨,那时候不知道,除了我们仨,还有人正在房间里贴着墙,仔细地听着这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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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从那天之后,我常常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尤其是和李免在一起的时候。
在食堂、图书馆、教学楼;在西门、网吧、奶茶店,这种感觉日益明显,无孔不入,让人浑身不得劲。可环顾周围的人群,说不上来谁比较可疑。
“觉不觉得有人跟着我们?”我数次问李免。
他无一例外摇头,从未察觉。
直到周三晚上,我去水房碰见了林孝诚,特意喊住他。
“走,去操场绕一圈。”
“干嘛?”这人碎嘴道,“这么冷的天,提着水壶瞎逛什么?”
“废话这么多,让你消消食啊。”
“吼,10 点了诶,都已经排出去了还消什么。”
“……”确实,抬起手看看表,10 点了。
入冬之后,除了小情侣,鲜有人晚上在校园逛荡的。所以才更纳闷,半小时前和李免从教学楼出来,依然能感觉身后有人,说真的,谁有精力这么夜以继日的玩跟踪?
我真要神经衰弱了。
必须证实,忍不过今晚。
一手拎过林孝诚的暖水瓶,仗义地说道:“我帮你提,请你去西门吃宵夜,去不去。”
“……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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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暖水瓶放在脚边,林孝诚就着一盅炖罐慢条斯理地喝汤。
沙县小吃店不大,除了我们没有别的客人。老板娘在收拾蒸笼,我在看他喝汤,忍不住道:“真是个精致的南方人,夜宵出来喝炖罐。”
“嘶……哈……”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感慨,“要补啊,姜鹿,你也要补补,追人也很费脑子的。”
“搞笑,我追谁了?”斜了一眼,没等他回答发出警告,“吃别人的就不要乱讲话了。”
林孝诚老实地点头:“诶,我跟你讲,精华都在汤里了,你要不要喝?”
“不喝。”强行转回正题,认真道,“我问你啊,刚才我们过来,你有没有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啊?”他下意识就转身去看门外,缓缓张口,“没有啊……”
“我觉得有。”
林孝诚盯着我,好半天问:“晚上你是不是和李免去看史密斯夫妇了?”
“……有什么关系。”电影社每周三晚在阶梯教室放电影,都是老片子,两块钱一部。今晚放史密斯夫妇,人挺多的,我俩也确实去看了。
“看入迷了,以为自己是特工啊?”他喝口汤,含糊道。
“不是,唉,不是一两天了。”撑着胳膊抓头,绝望地喃喃,“我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啊。”
“……所以说让你补补。”这个贱人把见底的炖罐推过来,“喝不喝?”
“你有病啊谁喝你剩下的。”没好气地站起来,“走了,自己的水壶自己提!”
回去的时候感觉更冷了,临近闭寝,校园里没剩几个人。我紧着步子走,林孝诚一路小跑跟上,反常地安静。
这么一来,还有点不适应他话少,拿眼睛去瞟,接收到有情况的信号。
直到宿舍楼下,林孝诚正经道:“好像确实有人,刚进校门那段路,后来就走了。你是不是被谁给盯上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去酒吧看魏潇演出那天。”
“被酒吧的人给盯上了。”他微微蹙眉,摸自己脑门,“你最近别自己出门了,年底治安不太好,你不知道快过年的时候小偷都猖狂吗?”
“那盯我干什么啊我又没钱?我就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