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食客们都陆陆续续的结账离开,热闹的酒楼渐渐地安静下来。忘忧也凑热闹喝了两杯酒,一时酒气上头便有些晕眩,话也多了起来。宋嬷嬷劝道:“公子,今儿晚上也真是尽兴了。时候不早,再不回去只怕寺里的主持师傅会担心。”
沈熹年笑道:“今日的确是尽兴,今日吃了张郎中的好席面,明日我做东,咱们换一家酒楼再继续?”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赵祯说着,拿起手边的折扇站起身来拉了忘忧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沈熹年说:“身上有伤的人还是需要静养。”
“夜深了,只怕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沈熹年说着,跟上了忘忧的脚步。
紫芸和张仲桓把剩下得一坛子酒抱起来跟出来。
马车和护卫都等在门外,赵祯拉着忘忧率先上车,冷不防沈熹年挤开紫芸跟了进来。赵祯皱眉问:“你跟上来作甚?”
“你吃了许多酒,我不放心。”沈熹年说着,打了个酒隔。
“究竟是谁吃了许多酒?大相国寺是佛门净地,你这幅样子去了也进不了门,赶紧的回去吧。”赵祯嫌弃地掀开车帘子透气。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忘忧伸手抓住了赵祯的衣袖把他拉回自己身边,然后侧身枕上他的肩膀,笑道:“今日这酒的确是尽兴了,若有歌相伴则无遗憾。六郎,你可会歌?”
赵祯靠在车壁上笑了笑,说:“这有何难?你听着”
浮世沧桑无尽苦,古来世人醉其中。
一琴一花牵一念,千思千虑掠千穹。
揽尽芳华似通悟,参透生死自从容。
云深夜凉意阑珊,花藏鸟羞月朦胧。
推杯换盏何悲戚,对酒当歌叹浮生。
香车碾碎前尘事,情缘共许意浓浓。
赵祯扣着车板,和声而歌。忘忧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像是带着神奇的力量吸引着她,令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马车一路哒哒疾行,很快便到了大相国寺的侧门。一行人下了马车,互相搀扶着进寺门,沈熹年也跟着进来了。
“你怎么也跟进来了?”赵祯拉了沈熹年一把问。
沈熹年摇摇晃晃的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又指着夜空说,“我沈家几代忠良,如今被排挤到了边缘。我父后日便去东北戍守,而我便在这里尽一个臣子的职责罢了。”
赵祯懒得理会他,只把忘忧交给袁妈妈照顾,自己回房洗漱睡下。
一夜无事,安然而过。
第二日一早,紫芸起身料理早餐,出门便看见在晨曦中练剑的沈熹年,因纳闷的问:“沈公子,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熹年腾空跃起耍了一个剑花儿,落地后收住剑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说:“打今儿起,我也在这里住下了。”
“你为何在这里住下?”紫芸纳闷的走到沈熹年跟前问。
“虽然说这里是皇家寺院,可我也算是皇亲国戚吧?这些年我家每年也都会往这里捐赠一些香油钱,以及柴米布帛等,我怎么就不能住呢?”
“可是”紫芸看了看赵祯居住的屋子,叹道:“六公子允许吗?”
“这寺院又不是他的私产,我住不住的也不需要他同意呀!”沈熹年拍拍紫芸的肩膀,又笑道:“你放心,我会交上我的伙食费的。而且我还能给你们做个不收钱的护卫,这笔账怎么算你们都不亏的。”
紫芸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亏来亏去也亏不着我。行啦,您继续练剑,我去做早饭啦!”
“我去帮你提水,后面的山泉水煮粥应该是最好的。”沈熹年说着,收了佩剑,拎了两支木桶去打水了。
赵祯原本睡眠就轻,天不亮就被沈熹年练剑的声音吵醒,听见他出去后又迷糊了一会儿方才起身。
张仲桓原本每日早上也会连一套五禽戏,只是昨夜酒醉,这家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连早饭都没赶上。
早饭的时候,忘忧看着狼吞虎咽的沈熹年,又看一眼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祯放下碗筷便开始给沈熹年立规矩:“你若是想在这里住也行,晚上负责值夜护卫,早上管着打水洒扫,饭钱就不用交了,我们管你吃喝。只是不许像昨晚一样吃醉酒。”
“没问题。”沈熹年举手应道:“一切都听您的。”
赵祯似乎对沈熹年也没那么讨厌了,见他答应,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去漱口净手,焚了香取了一本书安静的在窗前阅读。
沈熹年出去之后,宋嬷嬷悄悄地问赵祯:“陛下为何准许沈公子在身边?太后娘娘怕是会多想啊。”
赵祯冷笑道:“她在想置忘忧于死地的时候,就已经多想了。如今沈熹年的父亲被派去辽东戍守,沈家已经没落。沈熹年单枪匹马在京城,太后应该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而对咱们来说,不但能多一个人,而且还能让忘忧开怀。何乐而不为?”
“陛下说的是。”宋嬷嬷点了点头,又笑道,“经过去皇陵遇袭一事,老奴发现沈公子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而且他身手不错,又是一副侠肝义胆。若陛下能得到他的忠心,将来也是一份不容小觑的助力。”
赵祯笑了笑,对宋嬷嬷的话不置可否,却又吩咐:“你再拿些银子给张仲桓。”
“为什么?忘忧姑娘不是说,他给用的那些药根本不值钱吗?”宋嬷嬷不解且不情愿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