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吃食,元月晚这才接了过来,隔着纸包闻上一闻,果然清香扑鼻,带着面粉的甜糯味道。
杨安很有自觉,他接了元月晚手里的那个纸团就要走,却被元月晚给叫住了。
“见者有份。”她这样说着,三两下就拆了纸包,递给杨安,让他拿一块。
“这……”杨安犹豫着。
陈烺本不大乐意,这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得来的,结果先便宜这小子了。但元月晚给他使了个眼神,他就改口了:“吃吧。”他冲杨安笑眯眯说道。
杨安拿了块饼,这才行礼告退。
陈烺替代了杨安,在元月晚身侧坐了下来。
“你也尝尝。”她递了饼给陈烺。
陈烺没伸手去接,反而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了凑,说道:“你喂我我就吃。”
元月晚的眉瞬间就拧得紧紧:“不害臊!”她骂道。幸好这院子里这时候没什么人来,不然给人听见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掰下一块饼来,自己尝了尝,觉得味道尚可,便又掰了一块,才要送到嘴里,就被陈烺捉了手腕,强行喂到了他的嘴里。
“嗯,好吃。”陈烺竖起了大拇指。
“……”元月晚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你有病啊?”
“这怎么是有病呢?”陈烺一本正经道,“我这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不喂我,那我就让你来喂我。”
“真是病得不轻。”她白眼道。
陈烺嘿嘿笑了,一手撑了脸,看她慢悠悠吃着饼,他说:“我没病,不过,这宫里到是有个人,是真的病了。”
“谁啊?”她随口问道。
“柔昭媛。”
元月晚的手顿住,元月蓉吗?“她怎么了?”她垂眼问道,自从上次春猎回来,听说她是受了圣上冷落,想必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陈烺无声地笑,伸手揩去她嘴角的饼屑:“是喜病。”
元月蓉有喜了。
柔昭媛有了三个月身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圣上年迈,后宫已多年没有妃嫔传出喜讯,如今柔昭媛骤然有喜,不止圣上龙心大悦,就连太后也是喜上眉梢,打发钱公公去库房挑选补品首饰衣料,要拿去赏给柔昭媛。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愁。本以为柔昭媛已失势,谁知竟突然有了身孕,这让那一众妃嫔如何甘心?尤其是没有子嗣的,更是眼红。
元月蓉如今学得聪明了,她打扮得楚楚动人的梨花带雨模样,往紫宸殿走了一趟,再回来时,圣上的旨意也就到了凤仪殿,称是柔昭媛头回有孕,还请皇后亲自照拂。有皇后在,但凡拾翠殿出一丁点事,那中宫也推脱不了干系。
“瞧瞧你那姐妹,在这宫里待久了,就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了。”谢明容嗑了瓜子八卦道。
元月晚提醒她道:“人家现在是九嫔之首的昭仪了,只等生下这个孩子,就要晋为妃了。”
“可四妃之位都有人啊。”谢明容道。
秦燕芝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前朝有旧例,可晋为从一品的妃。”
“那也有得熬。”谢明容不屑道,“四妃个个都有子嗣……”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元月晚。
元月晚如何不晓得她的意思,她笑道:“圣上既然没有明旨要费了我姑母,应该也不至于做到那一步吧。”
“那可说不准,”秦燕芝晃了晃手指头,“那得看那位柔昭仪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谢明容附和地点了头。
元月蓉,她真的会做得那么绝吗?元月晚不敢想象。
“听说靖王殿下奉命往云州去了?”秦燕芝问道。
元月晚点了头:“去探望他兄长。”
谢明容笑得猥琐:“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啊。”
元月晚抓了一把瓜子就要去砸她:“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谢明容躲闪不及,只能犯怂求饶。
“元姐姐?元姐姐!”
这三人正久违坐一处嗑瓜子打闹呢,一壶茶才喝了一半,就听见杨安急抓抓的声音了。
“进了长安殿的人就是不一样,明明只是个宫女,却搞得好像离了你长安殿就转不动了似的。”秦燕芝吐了瓜子壳,凉凉讽刺道。
元月晚知她就是这个性子,也不多说,只看了杨安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她问,伸手就要去给他倒杯茶,打算让他先润润嗓子再说。
杨安跑得急,两手撑了膝盖,狠狠呼吸了两口后,急促道:“元姐姐,快走吧,你妹妹好像不大好了。”
元月晚手里的茶杯咚的一声,掉落到桌面上,滚了两下,跌到青石板铺就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掖庭宫浣衣局,简陋的卧室内挤满了人。元月晚到时,听见她来了,围观的人纷纷让开,好让她过去。
“姑姑!”元星妍一见她来了,小小的人顿时又滚下泪来。
就连一贯与她合不来的王氏,也抱了儿子,讪讪低下了头。更别提张氏等人了。
“行了行了,都出去吧,出去。”孙姑姑轰了众人走,又转过身来,拍了拍元月晚的背,“太医来瞧过了,说是晚了时辰,已经过不过来了。给用了药,但也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你,”她说着叹气,“你再好好陪陪她吧。”
屋里只剩下元月晚,她慢慢走近床前,那里躺着她的小妹妹,元月柔,她今年才十岁。小小的人儿,盖着被子也不显,青白的一张脸,口鼻一张一翕,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