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们也取笑得差不多了,元月晚总算坐直了身子,她拍了拍手上瓜子屑,出声不高不低,却正好能让每个人都听见。她说:“你们就当真不怕,我若真一朝做了妃嫔,转过头来找你们的麻烦?”
帐内笑声戛然而止。
元月晚无视她们脸上各异的神色,自己继续说着:“他日我若真成了圣上的宠妃,必然不会忘记你们今天所说过的话,到时候,一定向各位重重道谢。”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她越是笑得灿烂,落在白云霏等人的眼里,就越是心惊胆战。
“唉——”元月晚一声叹息,就有其中胆小的女孩子,哐当一阵响,将茶盅打翻了,茶水沿着几案,滴滴答答掉落下来。
真是不争气!白云霏瞪了眼那边的女孩子。
元月晚却笑了,她扫了眼在座的人,摇摇头说道:“或许是我与你们往来不多,也不大理会她与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元月晚就是好性子由着你们欺负的。你们若要以为,此番我上了京,日后你们天高皇帝远,所以借此时奚落我一番,口头上讨了便宜去,你们就快活了?那可就会错了意了。我这个人,”她说着脸上笑意加深,“可从来都记仇得很。”
“不是,不是。”那些女孩子们,纷纷都摇了头。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
小虾米们表了态,元月晚秉承着“得理不饶人”的原则,又倾身去问了正脸色青白的白云霏:“那云霏妹妹,你是怎么想的?”
“我……”白云霏支吾着,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晚妹妹在吗?”恰好江衡之掀帘进来,解了白云霏的围。
见进来的人是江衡之,在座的女孩子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们或是佯装喝茶,或是佯装抚平并不曾皱起来的衣裙,一时竟都忙碌了起来。只一样,她们谁都不敢正眼去看江衡之。便是看,那也是偷偷摸摸,趁其不备。
江衡之解了白云霏的围,元月晚就不怎么高兴了,她这威风才耍了一半呢。无奈江衡之望着她笑,又说:“晚妹妹,咱们借一步说话。”
第20章
出来外面江堤上,阳光炽烈,晒得人睁不开眼,元月晚举了手中纨扇至头顶,好遮挡这刺眼日光。
“说吧,什么事儿?”她微微侧头,问走在自己身旁的江衡之。
江衡之垂眼笑:“你别老跟三妹妹过不去,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元月晚站定,她拿下了纨扇,直直看了江衡之,脸上似笑非笑:“我跟她过不去?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跟她过不去了?还什么自家姐妹,不是我踩低捧高,我姓元,她姓白,算什么自家姐妹?便是隔了一层,我的自家姐妹也都还在京城呢,她也配?”
“晚妹妹。”江衡之意识到她这是真生气了,便劝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怎么也是亲戚,她又自幼父母双亡,养在老夫人膝下,未免娇惯了些,你就同以前一样,不与她多说就是了,何必当着许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元月晚这下时连笑都不愿意笑了,她微微眯了眼,看了眼前这个自己认识了十来年的人,心里默默叹息:“是我当着许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的吗?”
看江衡之不言语,她摇了摇头,又道:“这天底下没了父母的人多了去,怎么,就她白云霏不一样?对,她是不一样,她虽没了父母,却还有个疼爱她的祖母,从小也是锦绣堆里养大的,从未缺吃少穿,已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活得要好了。若像她这样的还不知足,那你让那些无父无母缺吃少穿的人又该怎么办?我便是同情,也该是更同情他们,而不是她白云霏。”
江衡之喃喃:“不是这么回事……”
元月晚冷笑:“以往我不与她计较,已是我最大限度,你若再敢要求我些什么,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说罢,她抬腿就走。走了没两步,她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便又转身对江衡之说道:“你放心,等过几日我们上京了,这一别,我与她怕是再不会相见了,到时候你与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不必写信告知我,我也不想知道。就当,咱们没见过吧。”
江衡之一愣,才欲开口叫住她,却见一群人悠闲骑马过来了。为首的陈烺自马上俯下身,望了脸色不大好看的元月晚,他挑眉问道:“我听说那边有人在打马球,打算过去瞧瞧热闹,你去不去?”
元月晚正不愿与江衡之独处,便一口答应了:“去!”她干脆道。
陈烺一点头,又问她:“会骑马吗?”
元月晚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侮辱了她:“当然会了。”她昂首道。
陈烺再度点头,扭头冲一旁的陈炼说道:“你下来,跟长风同骑一匹。”
“欸?干嘛让我跟长风同骑一匹啊?”陈炼撇嘴,“你怎么不去跟长风同乘?”
陈烺淡定答道:“你的马个头小一点,更适合表妹。”
陈炼一向不大会反驳他这位哥,听他这么一说,竟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乖乖从马背上下来,去跟林长风同乘一匹了。
这边元月晚也不客气,撩了裙子,熟练地翻身上马。
陈炼这才转向了江衡之,问道:“江兄可要同去?”
江衡之看了眼元月晚,她手握缰绳,正调转马头,压根没有要等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