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一头撞上他的肩膀。
他仿佛预料到她的招式,不偏不倚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匕首走势偏移,他猝不及防地勾住她的腰,迎面将她抱入怀中。
与其说是抱,更像是按,他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让她无法看到他的面容。
赵晏登时怔住。
第一反应是,他不怕的吗?他难道笃定她不会杀他?
她双手并未受限,还持有武器,他背后空门大开,她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而且他只顾着拘束她上半身,全然不管她的腿,她稍稍一屈膝,就能击中他的要害。
可鬼使神差地,她停止了动作。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到些许似曾相识的气息。
——此情此景,好像从前在哪里发生过一样。
-
短短三五招,虽然两人都有所保留,尽力不弄出太大声响,但还是被赵宏觉察。
赵宏心神一凛,来不及与霍公子解释,起身推门而出。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隔壁,就见眼前掠过一抹残影。
赵晏被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拥在怀里,从二楼纵身跃下。
绯红色的裙角一闪而过,消失在敞开的窗边。
“阿姐!”
-
一落地,那人立刻退开,反手将外衫罩在头上,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正午时分,南市熙熙攘攘,他不敢飞檐走壁,只能见缝插针往人群里钻。
但他和赵晏“从天而降”,已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惊呼四起。
赵晏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大声喊道:“登徒子非礼啊!”
少女嗓音清亮,顿时有更多人看过来,几个热心的二话不说便骑马去追。
人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姑娘莫怕,待那登徒子被捉到,我们帮你作证,一起给他送去官衙!”
“光天化日之下,登徒子竟如此胆大妄为,还有没有王法了?”
“必须让他狠狠吃个教训!”
赵宏迟来一步,将掉落在地的帷帽递给赵晏:“阿姐,我也去……”
“不用了。”赵晏拉住他的手臂,“已经有好心人帮忙追捕,你哪比得上人家骑马快。”
人群越聚越多,她戴上帷帽,望着那“登徒子”逃走的方向,不由捏了捏拳头。
鼻端还残留着他衣服上淡雅的熏香,腰间一圈莫名有些滚烫,身躯紧贴的感觉经久不散。
仅仅一个拆招,她已识穿他强弩之末的伪装。
竟是姜云琛那个混蛋。
他以为能瞒过她吗?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当她傻?
再说了,打架就打架,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来,动手动脚算什么英雄好汉?
她与他交手无数次,并非没有过肢体接触,战况激烈的时候,整个压在对方身上都不稀奇。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与以前不大相同。
却又说不清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赵晏深呼吸,胸口急剧起伏,在心里默默问候了姜云琛三百遍。
混账!不要脸!
赵宏懊丧自己没能及时发现情况,又有些担心姐姐,不禁侧头望向她。
碰巧一阵风吹过,轻轻扬起她的帷帽,他看到她白皙如玉的面颊染上绯色。
……阿姐果然被那登徒子气得够呛。
第14章 “抓到你了,登徒子。”……
听到赵晏那一嗓子,姜云琛便知大事不妙。
古人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本朝正值河清海晏、歌舞升平,京畿富庶之地,百姓的正义感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被人欺负,家中有女儿或姊妹的都无法坐视不管,身后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站住”的叫喊,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觉得自己今日简直昏招迭出,鬼使神差地跟来南市,赵晏现场抓包,却顾念颜面不肯跳窗,妄图从正门逃走,最后弄巧成拙,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当机立断从窗户翻出去,那么他早已功成身退。
这要真闹到官衙,恐怕会承包京中百姓未来一个月的谈资,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升斗小民,都得笑掉大牙。
太子当街非礼赵将军的女儿,被热心人扭送至官府……不是,那怎么就算非礼了?他事急从权,转瞬便放开了她,再者,若非她掀他斗笠在先,赵宏不由分说闯进来在后,他至于慌不择路吗?
然而现在无处评理,他想象那幅难以言喻的画面,顿时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亏得他熟悉南市的布局,一路左躲右闪,直奔商铺林立的地方。
人群愈发密集,马匹行动受限,他趁机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七拐八拐甩脱了后面的追兵。
他不敢多做停留,抄近路绕去了望云楼后门。
都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赵晏肯定想不到他会杀一个回马枪。
她铁定没有认出他,否则也不至于反应那么激烈。
但愿不要给她留下心理阴影,让她以为自己被一个陌生人占了便宜。
而他——
他付出这么大代价,被当成登徒子穷追猛赶,岂能一无所获地回去?
至少得弄清楚她和霍公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