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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之事,自然难免少不了争议。
下头人吵来吵去,无外乎是在吵女子有没有资格继承大统。
自古以来对女子的要求便只是相夫教子温婉恭顺,才学和治世之道,似乎只有男儿才有资格谈论。
毓儿在太学,原本备受喜爱,因着她长得可爱,性格又活泼伶俐,既聪慧又漂亮,似乎没有什么不讨人喜欢的点。
可因着立储之事,她最近常受排挤,不知道一些学子是否是在家里听到了什么,到了太学里,总对毓儿阴阳怪气,说她父皇不过是拿她当棋子。
“你真当自己能做储君呢?不过是你父亲拿来安抚民心的工具罢了,因着前朝祸端,女子不安于室者太多了,未免压抑太过让她们胡来,便只消给她们一点点似是而非的希望就是了,但三年为期,到了三年,怕是也整顿得差不多了。一切都是策略罢了,到时候便是你再出挑,也不能成为储君的,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例子,女子终归难堪大任,你莫要做那种非分之想了。”
此话是司马珩转述而来,沈荞便害怕毓儿会出什么状况,特意叫他去留意一下。
沈荞豁然起身,“这说的什么话?”
她气得怒目而睁,只恨自己当时不在毓儿身边。
虽则童言无忌,可这恶意似乎太大了。
司马珩不禁后仰,俨然被她吓到了,过了会儿才小心扯了她一下,“你莫要着急。”
“我能不急吗?”沈荞又去瞪他,满脸都写着都怪你。
司马珩每次看她气得炸毛都忍不住笑,他举手做投降状,“你还不如女儿镇定,你知道毓儿回了什么吗?”
沈荞这才平静了些,“什么?”
“毓儿叫他多读书,莫要听了一点说辞就奉为圭侃侃而谈,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毓儿并未觉得这话多冒犯,她只是有些悲悯地看着那位小世子,觉得他对一个未来可能是储君的人直面说这样的话简直太过于愚蠢,“父皇已将此事缘由层层剥给我和阿景听,你的说辞,恐也是你父亲说与你听的,但我听了之后便觉得,我父皇之所以能为君,是有道理的。你日后要多读书,无论谁是储君,都不会想要你这样头脑简单又不上进只知道嚼舌根的臣子的。”
毓儿故作老成地拍拍他的肩,“小小年纪,心里要光明磊落,记着多读书。”
沈荞张了张嘴,“毓儿说的?”
司马珩点点头,“其实孤觉得,毓儿更适合做储君。”
虽则两个孩子都尚小,一切都还未定性,但司马珩看人一向准,直觉很少出错。阿景亦很聪慧,只是性子温软了些,良善有余,果决不足。
沈荞捂了下他的嘴,“陛下莫要一直吹捧她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给她扫一扫障碍。你觉得毓儿合适又如何,旁人都反对,毓儿的路得多难走。”
司马珩眯了眯眼,“孤怎么听出了弦外之音。”
沈荞:“?”
“你在骂孤说得太多,做得太少。”
“……陛下不要过分解读。臣妾没有。”
第七十章 有些担心他
他不仅过分解读, 甚至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你也在埋怨孤对你承诺太多,却无实质举措。”
从前零零散散的语句,他都听到了, 只是没有什么具体的体会, 亦觉得她胡闹更多。
吵那几回架,都吵得晕头转向, 这会儿倒骤然福至心灵起来。
但因为知晓了她的意思,而倏忽觉得不快起来。
“沈荞你摸着你的良心, 孤当真只会许诺吗?你初为良娣, 就说不欲孤身边有人, 孤应了你, 说三年之内,只要你乖乖的, 孤身边便不会有旁人。孤非贪欲之人,自觉更欢喜你,便觉得无可厚非。孤也做到了。你为孤诞下子女, 孤破格提了你的位分,后宫你独尊, 多少人要孤提防你专权, 孤都没有。你兄长确切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可孤也是费了心思的……桩桩件件, 孤何时对你失言过, 叫你担忧至此?”
沈荞被他质问, 倒也没有多难受, 只是难免又想起两个人思维上的差异来,穷其一生可能都无能互相理解认同对方了。
但既要走到一起去,便只能求同存异, 无可逃避。
“陛下莫要同臣妾绕,若臣妾需要一个橙子,陛下给臣妾一个橘子,臣妾感激陛下赠予的橘子,便不能说想要一个橙子了?”
司马珩思考片刻,“你才是同孤在绕。若孤知道你想要橙子,便不会给你橘子。可你明明什么都不说,只是在想你要个橙子,孤给你橘子,是觉得橘子好才给你,你明明也要橘子,只是你更想要橙子,你便来埋怨孤。你早说你要橙子不就好了?”
沈荞:“可假如臣妾知道大临不产橙子呢?且橙子要了是要被万人诟病的,放眼九州都没有橙子,橙子是个太过罕见的东西,臣妾想要,但知道陛下给不起,便是陛下给了也麻烦重重,臣妾何苦说出来为难你,也为难自己?”
“你怎就知道孤给不起?又怎知道孤不愿意惹麻烦?”
“陛下就当臣妾胆小罢了。”
“你瞧,你伤孤的心,你还理直气壮。”
……
沈荞被一句一句地指责,最后捂着胸口胸闷气短起来,一瞬间也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愧疚和不安一闪而过。
可大脑混乱了会儿,又觉得他这个人过分得很,于是瞪了他一眼,“陛下咄咄逼人得很,若臣妾和陛下换个位置,臣妾也能说出来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他纯粹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哪里懂她们这些小人物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