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清没管他偏向幼稚的靠近行为，坐在床上正面迎向他，深思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没感觉错，凌殊你现在很不爽？”
不爽？他吗？
凌殊勾了下唇：“没有。”他享受着逗弄她，享受她不同姿态的乐趣，怎么会不高兴？
穆云清撇了下嘴，没管他是不是在说心里话，继续话题：“我们从前的相处模式，应该不是这样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整天像我欠着你什么东西的脸色。”
她说得直白，果然见凌殊的脸色变了。
“没有。”他红唇抿成一线，眸光加深，瞳孔深处跳跃着某种名为危险的火光。
穆云清摊手，语气缓和一些，问他：“那你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说，只是把我当成个应该属于你的物品看管着？”
穆云清眨眨眼，尽量表露出全部的真诚。
和凌殊这等蛇精病交流，一个不好就会崩，而这种深度剖析的交流可遇不可求，她巴不得这次交流完，两人就彻底分道扬镳。
“凌殊，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其实真心不太合适。”穆云清说，“我只是个修士而已，不够强，更没有美丽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我不是对自己的贬低，我这种人其实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特别的。”
她说完，不急着进行下一句，静静地等待。
凌殊的情绪不再外露，穆云清只能在他脸部的细小波动中看出他确实听进去了她的话。
“是啊，你这样的人，的确普通，没有到我非要不可的地步。”凌殊启唇，丹凤眼微妙，“不过，你是我的人，即使我厌了，也不可能放你自由。”
穆云清被他这句骚话噎得差点翻白眼。
蛇精病果然是蛇精病！
“可你现在，真的完全掌控了我吗？没有吧。”
穆云清的一句话说得凌殊薄唇紧抿。
她不等他出声开始纠缠她是不是属于他，又该怎么属于她的无果问题，穆云清当即开口，字句清晰：“凌殊，你是喜欢我吧。”
凌殊表情有瞬间僵硬，真实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戳破心思的狼狈。
他喜欢她？
穆云清：“不过，你对我的喜欢还达不到爱的程度，你在放我自由，又在游移中自我否定。我们最开始见面时，你应该，不是现在的状态，只是在把我当玩物看待吧？”
穆云清一步步地抛出自我猜测，看着凌殊的表情，感觉出自己起码猜对了六成。
她失去五年记忆，虽然被迫面对不知前情的后果，但相应地，她不会被五年间的情绪扰乱。
再对待凌殊和“她”的感情，穆云清轻易蒙出了大概。
“她”和凌殊的那场恋情，应该是建立在女方找刺激和魔族恋爱，而男方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展开。
可爱情这东西，谁都猜不出后续。
找刺激的“她”很快坠入爱河，开始对有颜又身材的凌殊投注大量感情，爱到要死要活，可凌殊本来态度就不端正，玩一玩就玩一玩，找个修士小女友也挺新鲜。
随着两人了解加深，“她”脑海中的理智逐渐被唤醒，“她”开始认清凌殊，并在大彻大悟后，主动宣告分手，并且决定销毁这五年记忆，回到最初冷静的自己——也就是现在的她。
可“她”理智了，尝到甜头的凌殊竟然贪恋起了她那份甜蜜！
说得通俗点，她和凌殊的初版爱恋类似于——浪荡贵公子和村中遍布小花的纠葛。
到了当下这一步，则成了追妻火葬场。带球跑是狗血故事里的基本标配，只可惜，现实终究和狗血故事非同一次元。
他们的结局也不可能是破镜重圆！
穆云清静静看向他：“凌殊，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合适，互不干涉或许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空气静窒了两秒。
凌殊勾唇冷笑：“是吗？”
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喉头里震颤而出：“不合适？是身份地位不合适，还是说，你根本就想远离我？”
凌殊轻易看出她的真实想法，若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五年后失忆与否，她的确没变，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远离他。
那个不知他身份，不会对他感到威胁的穆云清，只在她初到魔界的两个月存在过。
而他一直贪恋的，不过是那个时候的她。
他一次次靠近，化成兽形出现在她身边，再度与她遇见……他曾经以为，她不过是换回了身份，本质上还是那个满心满身只有他一个人的穆云清。
可现在他才看清，他想要寻找的清儿或许一直都在，只是，那个“她”被理智、被责任按压到心中最底层，可能他做再多、逼迫和要挟，甚至一如之前的温柔，可能都无法将“她”唤回。
如今，他最该做的，是不是放手？如她所说，从此互不干涉？
凌殊站起来，胸口犹如被重物堆积着，他单薄的唇抿紧到泛白。
“凌殊……”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的竟是魔殿内，她一声声凑到他耳边的轻唤，缱绻娇嗔。
凌殊咬紧牙，如你所愿四个字抵在喉头，可他却说不出口。
一向冷酷无情、杀伐决断的魔主竟然会为一个情字，为一个女人而犹豫？凌殊冷冷扯唇。
呵，他的确可笑。
而最可笑地，却是他竟然一直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