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荇身边几乎没几个伺候的人, 苏琅那边院子里像是个铁桶, 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任谁也都打探不到东西。
因此不是很关心自己大女儿行踪的玉太守, 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 不知道太子竟然也容许他女儿进屋里来,两人还聊了时间不短。
在此以后,也不知道是哪戳着了玉荇的哪根弦, 她总是在早晨练武结束后, 主动往苏琅的院子里跑一趟。
第一次听到人过来,贺敏有点意外, 昨日才来,这么快又来找公子了?
苏琅照常派人把她请进来,对方先是问过了他的身体情况,然后就提议道:“公子,若不然日后我帮你去藏书室取书吧, 这样你也不用亲自去一趟。现在的天气这么冷,很容易再生病的。”
贺敏:“……”
玉荇姑娘是不是把他们都忽视了,如果不是公子想要亲自去,这院子里的哪个不能替公子去拿书的?
难道玉荇姑娘以为,过去公子自己去找,是因为身边没人吗?
可是贺敏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苏琅先是瞧了玉荇几眼,然后笑着同意了:“玉姑娘这么好心,我也不好推拒。不过不知道玉荇姑娘的读书识字水平如何?”
玉荇有点脸红卡壳,然后解释:“公子,我不喜欢读书的。”
“那你怎么帮我跑这一趟去取呢?”少年眉眼淡淡反问。
她有点心慌,甚至怀疑刚才对方的答应其实是不愿的,所以才找了这个理由婉拒她。
可是她从这个人身上又感受不到像是家人的那种排斥感……
对方低着头不说话,苏琅给她出了个主意:“要不然这样吧,玉姑娘先过来和我学习读书识字,等一段时间差不多了,我这次抱回来的书本也应该都看过了,正好让你拿回去,到藏书室帮我换新的。”
贺敏:???
看来她的修行很不够,以后要和公子学习的真是太多了,不过以后她也算是多了玉荇姑娘这个同窗,以后应该更有意思些。
贺敏也乐见其成对方可以跟着公子学习,最少在人情世故方面多懂些,以后也少在说话时说错了吃亏。
公子好心,外面的人可不一定,还是及早认清的好。
不料玉荇还是摇摇头:“我不行的,我只要认识普通的字就好,其他不可以的。”
苏琅不管她那近乎喃喃自语的拒绝,抬头对贺敏吩咐:“去拿些纸笔过来,不去书房就在这边吧。”
贺敏也无有疑问,直接点头办事。
从不质疑主子的决定,这是当初太子对他们‘上课’的第一个要求。
“不行,不行的。”玉荇有些慌了,她想要离开,站起身就走,不料被人抓住了手臂,隔着厚厚的衣袖。
“玉姑娘,既然许下了承诺,那就要好好做下去,可不兴半途而废,一点点难处就退缩啊。”苏琅只抓了她一下就放开,而对方也站立在原地不动了。
笔墨纸砚很快布置完毕,苏琅来到桌前,对还低头不动的女孩邀请:“不若姑娘先提笔写几个字,我再根据情况辅助,制定教学。”
对方的态度十分认真,玉荇反而丢去了那份曾经被否定的脆弱,慢慢踱步来到桌后,思考了一下,提笔写下几个字。
玉荇。
她写的是她的名字,一笔一划落下,没有一笔是敷衍的。
苏琅走到近前,就与她并肩站着。
他注视着纸上的两个大字,出言评价:“姑娘的字不错,看得出来是曾下了功夫练的,不过似乎中途断掉了,这是为何?”
女孩低着头,眼睫毛颤动了下,没有回答。
“姐姐你其实没有天赋的,还是省省力气吧,爹爹的官员俸禄其实并不多,还是为他省点银钱的好。”小女孩目光真诚,两个人作业的对比显著。
“比妹妹差那么远,还是算了,你不喜欢也不认真,以后不必跟着教书先生学了。”妇人满脸不耐,挥手不想见她。
苏琅一看她这模样,联想到这个太守府的情况,顿时就猜到了几分,他没再追问,而是继续说道:“那么,姑娘都认识那些字,能否请你想起来的都一一写下?”
这听起来就是个枯燥无意思的工作,而且回想过去所有学会的,这谁能有耐心?
可是玉荇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满,她继续低着头,开始沿着宣纸的右侧之首,开始一字一字写下去。
屋里一时寂静,岁月静好。
苏琅离开了里屋不打扰她,来到外间看向贺敏:“去让咱们手底下铺子的裁缝过来一趟,带上现如今最时兴的布料,最好是明日或后日。”
贺敏点头:“是,公子。您是要裁缝过来给玉姑娘量身,为她做些新衣裳吗?”
“是。”苏琅笑着回应,有些欣慰这丫头终于不像是以前,是绝对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的,更想不到是要为谁而吩咐。
贺敏眼神瞧了瞧里面,面容有些踌躇。
她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却有些别处的担忧。
“怎么了?”苏琅主动问出,这丫头很少有犯难的时候。
有话就说,贺敏从不喜欢瞒着:“公子,玉荇姑娘毕竟是玉太守的女儿,我们这么做,算不算越俎代庖?”
其实是多管闲事了,对方又不是孤儿一个,有父有母,还有这么大的宅院居住,做这些说得不好听了也是种冒犯,像是谴责他们身为父母的不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