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从帐篷外走进来,行礼道:“陛下,今年的连骑营作何处置?”
连骑营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兵营。
北元每年招的新兵训练以后, 总有一部分难以“调·教”,便会被迁至连骑营。
千清远在京城时,连骑营如何处置都由沈斐越做决定。
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千清在这里,所有的决定便要由他来做。
千清知道连骑营的存在,并不感到意外,随口道:“照往年来就行,遣散……等会儿。”
他忽然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今年的连骑营有多少人?”
那人说:“回陛下,共三百五十二人。”
“先训练着,不慌遣散他们。”
“是。”
那人领命,行礼退出去。
帐篷内又安静下来,众人视线转回来。
“你想让王后来带?”
沈斐越忽然出声问。
这话一落,众将皆是一愣,而后纷纷开口。
“陛下三思,王后骑射不差,但战场是战场,猎场是猎场……”
“陛下请慎重考虑,王后是展西人,我们此番所对战的不仅仅是南水,还有展西,即便王后有能力,也需避嫌,若是由王后亲自领兵,只怕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陛下……”
一时之间,许多的声音都响了起来。
众多声音钻进耳朵里,千清夹杂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方才刚起的念头不得不压下去。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肯让他的小王后带兵。
即使是连骑营。
“诸位。”
在这哄闹声中,突然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劝说。
千清掀了掀眼皮,没有说话。
“南水出兵时,展西使者仓促离开,临行前,寥寥数语皆是此次战争相关,未曾提及过王后半句。”
沈斐越黑眸没什么情绪,望着众人,“既然展西当没有这个公主,王后也可以当没有这个故国。”
闻言,千清看了他一眼。
沈斐越仿佛毫无所觉。
沈斐越这话一出,众人反对的声音稍稍减弱,但却依旧不支持此事。
连谢景之都拧着眉:“战场这么危险,怎么能让王后亲自带兵出征。”
“怎么不行,”千清终于开口,“北元女将还少?”
“那她们也是训练了很多年才上的,”谢景之很不能理解千清想让王后亲自出征这事,甚至觉得极为荒谬,语气都不自觉地重了几分,“而且她们经验丰富,都不知道上过多少次了,王后骑射是不错,但打仗又不看这些,若是王后有个三长两短的,谁负责?!”
“我负责。”
千清淡声道。
帐篷内的声音顿时一窒。
谢景之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那连骑营也不是能出征的兵,就算真要让王后出征,也不该带连骑营出征。”
沈斐越也道:“王后第一次出征,连骑营恐怕不适合。”
陛下这个态度是铁了心想让王后出征了。
众人心里觉得荒唐。
但极其难以接受的事情放在一起时,众人宁愿选个能稍微接受的。
譬如,如果王后一定要亲自出征,那就带最好的兵去。
连骑营在他们眼里,算不得兵。
不光是这群将军瞧不起连骑营,就连天城众多的兵营里,也有很多兵瞧不起连骑营。
“不,”千清说,“就是因为第一次出征,所以才应该带连骑营。”
而后,无论众人再如何劝谏,他也毫不动摇。
-
“殿下。”
白泽鹿没应,低着头端详着手里的轻弓。
她的视线正停在弓上面的一处印记上,那是一朵刻上去的桃花,连边缘处都磨得极为干净漂亮,显然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的。
“殿下。”
行文又道。
这一次,她终于直起了身,单手握着弓,另一只手摸到了箭上。
弓弦被拉开,箭尖的位置对准了行文。
然而行文却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她望着白泽鹿,声音冷淡:“行文也是奉命行事。”
白泽鹿低声笑了一下,“你们自然是奉命行事。”
“真是听话。”她似是感慨了一句。
行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视线交汇,空气中似是有看不见的暗潮。
下一刻,变故陡生。
行文骤然跃起,一道白色剑光划破了宁静。
几乎是同时,白泽鹿的箭破云而出。
行文动作很快,连忙往一侧偏了偏,箭堪堪擦着她的颈侧而过,带出了一条血痕。
她眉一敛,眼睛微眯,手里的长剑直直刺向了白泽鹿。
在剑即将没入胸膛以前,白泽鹿斜过身体,避开了剑锋。
“这便是顾丞相所说的‘护公主平安’?”白泽鹿轻声笑了笑,单手握住了行文持剑的那只手腕。
“是殿下先背弃主子。”
行文猛地抽手,剑尖转了个弯,再次往白泽鹿刺去。
“背弃可不好听。”
白泽鹿不紧不慢地避开长剑,温声道:“毕竟我也从没和他结盟。”
在行文再次攻上来前,她忽然凑过去,压低了嗓音,“杀我之前,可有好好想过,顾丞相允了你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