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对错去衡量这个世界,我只是用来衡量自己。”
“就像如果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那么,谎言本身就是错,我不能因为它是带有善意的就为自己开脱。这个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不会只有一种,当我选择用谎言去解决的时候,那必然是我没有想到别的方法,我不仅要为我撒谎的行为买单,更要为我的无能道歉。”
宋廷川哑然,突然觉得眼前的苏男就是个疯子。
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疯子。
她就像一台机器,固执地按照系统设定的规则按部就班地存在着,冰冷无情。
静了好一会儿,宋廷川问她:
“所以你这一次,是因为自己打架而跪。”
苏男毫不避讳地点头:“嗯。”
“即便是为了救人而打架?”
苏男转过头看他: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而打架,我跪得时间只会更久。”
苏爷爷的规矩是,如果你意识到自己有错,那便自己去跪着,跪到你反省清楚为止,时间长短自己定,反正能确保自己下次不再犯就行。
打个比方。
如果苏男撒了一个谎,她会跪上至少半个小时,而如果苏男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她可能就跪十五分钟。
“可是对方受伤是意外,并且你也因此受了伤,这还不够吗?”
苏男再次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微微阖了眼,却还是道: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问题。”
“嗯?”
“我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你说你在校外说脏话,我凭什么记你,我当时回答你的是,因为你是校内人员,那么今天同理。”
第518章 习惯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校内人员,打架就是违反了清溪高中的规定。
一如当初她教训了韩彬,回去依旧自己跪了两个小时。
她违反了校规,就该罚。
但韩彬是社会人员,不受校规束缚,所以苏男当时的处理方式其实并没有问题。
也因此她并没有在小本本上登记自己,一是因为操行分的惩罚太浅束缚不了她,二是她的师兄也不能接受她以那样的理由受罚,那么她只能自己想办法约束自己。
这就是苏男,手握规则的苏男。
看似活得人人艳羡,实际上却是将自己牢牢困在了一方笼子里的苏男。
意识到这个问题,宋廷川猛地一震,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泛着绵长的疼。
这个……蠢货。
车里再度寂静下来,因为宋廷川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直将苏男送到家,宋廷川坐着苏义的车跟他一起回去。
只是当车停在宋廷川家门口的时候,宋廷川刚要下车,苏义陡然出了声:
“小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妹妹?”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义摇下身侧的车窗,静静地点上了一支烟。
宋廷川通过后视镜与苏义对视,没有否认:
“是。”
只是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宋廷川的满心苦涩。
就连杨廷和苏义都看得出来,唯有那个笨蛋,还老老实实拿他当朋友。
但宋廷川又庆幸苏男看不出来,否则他一定会被丢得远远的。
今天的事情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苏男对于规则的执拗,以及她自身的冰冷。
大概只有在对待朋友上,他才能看到那个傻妞少许的温度。
他想要把人追到手,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义闻言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圈,这才短促地笑了一下,烟灰朝车窗外抖了抖,回头看了宋廷川一眼。
“你很有勇气。”
宋廷川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听出来苏义这是夸赞还是嘲讽。
苏义又抽了一口烟,这才继续道: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妹妹很用心,看在你跟我老婆交情也还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宋廷川闻言抬起了眸,“什么?”
“知道刚才在伤口没打麻醉的情况下,她为什么都不叫疼吗?”
宋廷川想起当时的一幕幕,胸口的疼痛更甚,疼到他没有办法去接话。
而苏义也不需要他接话,只自顾自继续道:
“因为她习惯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练习柔道,但是那会儿没能掌握正确的方法,左手被她玩到脱臼,这死丫头,以为没什么大事,一直忍着不说,只是知道自己的手提不起力气,也不强求,就靠一只右手继续倔强地做饭,洗碗,写字,睡觉,直到第二天还是那样,被我看出了不对劲,这才拉着她去了医院,医院那边说她手脱臼的时候她甚至还一脸懵。”
“脱臼,你也知道,那就要接骨,接骨有多痛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她才六岁,医生给她接骨的时候,她也是如今这个样子,面不改色,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把医生都惊呆了。”
想起往事,苏义有些怀念地笑了笑,继续道:
“你能想象吗?面对接骨的痛都能面不改色的她,最后因为医生一句‘这小姑娘好乖啊’笑了。”
“为……为什么……”
“因为她那个时候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想要博得所有人的喜欢,她小心谨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摔疼了也不敢哭,只因她知道,大人都不喜欢小孩子哭闹,她时刻担心自己如果不乖会被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