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怎么离开姜家，离开姜家以后如何弄到钱开一家酒厂，她还得好好想一想，她那个吝啬的大伯给她的嫁妆根本不值钱。
白瑟瑟正思索间，房间门被推开了，隔着盖头看不见人，她只能感觉到来人似乎在门口停了一会，才慢慢走到她身前不远处。
“白小姐。”一道轻柔温润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嗯。”白瑟瑟回应了一声，知道应该是姜沉枫出现了。
“白小姐，我想你大约不知道，这门婚事没有经过我同意，在我这里是不作数的。”
姜沉枫的声音，即便在说出这些话时，依旧是温柔的，在这样寂静的空间内，显得有些诡异。
“我知道。”白瑟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姜沉枫盯着红盖头上鸳鸯戏水的图案，眼睛微眯，声音依旧柔和：“白小姐知道，那是最好不过。这门亲事是家母定的，去迎亲的是我表兄，和白小姐拜堂的，是一只公鸡，从头到尾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的红色人影，姜沉枫接着说道：“白小姐，我这里有一纸和离书，你签了以后，愿意留在姜家，我姜家养你一辈子，愿意离开，你的嫁妆尽可带走，我另外赠你黄金千两、田庄一座，保你后半生生活无忧。”
坐在红木雕花床上的白瑟瑟心中一喜，一把掀开碍眼的红盖头，盯着姜沉枫眼神发亮：“此话当真？”
这可真是瞌睡遇着了枕头，太好了。
她正琢磨着，离开姜家后，她该怎么弄到第一桶金，好把她的酒厂开起来，没想到姜沉枫就抛出这样的条件。
签，傻子才不签。
一千两黄金，他出手还真是大方，这姜沉枫对她得是多厌恶，宁愿出这么多钱也要甩开她。不过，她喜欢！
姜沉枫眼睛微眯，细细打量着白瑟瑟，想看看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眼前的姑娘皮肤白皙，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秋水双目盈盈波动，小嘴似刚摘下的新鲜樱桃，鲜艳欲滴。
姜沉枫的眼神闪了闪，他母亲还真是费心了，为了控制他，找来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看到那双剪水双瞳中透出的渴望，姜沉枫有一瞬间的狐疑。
不是说这位白小姐木讷无趣，不通酿酒，是个旧时代的闺阁小姐么？怎么看起来不太像。
“姜少爷，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白瑟瑟见姜沉枫发愣，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他只是随口说说？那可不行。
“自然是算数的，”姜沉枫很快回过了神，神色淡然，她是什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白小姐这是同意签字了？”
“我不同意也没办法不是？”白瑟瑟耸了耸肩，“一千两黄金和田庄的地契准备好，我立即签字。”
“好。”姜沉枫浅褐色的眸子不带情绪，将手中的和离书放在桌面上，喊了人进来交代了几句，那人往白瑟瑟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白瑟瑟拿起和离书，仿佛在认真研究上面的字，实际上她的目光一直在悄悄打量着姜沉枫——的手。
姜沉枫眉眼温润、身材颀长、气质清隽，矜贵得如同画卷中走出的翩翩贵公子，哪怕一身简单的长袍，也无法遮掩他的风采。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那一双手，那是一双完美的手。
白瑟瑟无法用词语形容那双手，在她看来，那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就能弹出优雅的乐章，执起狼毫，就能挥洒出恣意的水墨画。
白瑟瑟的目光过于强烈，姜沉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白小姐？”
白瑟瑟收回了目光，以及想摸一摸那双手的蠢蠢欲动，可惜了。
她的目光重新移回和离书上，纸上的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真是一手好字，白瑟瑟忍不住想象那双手写字的画面，一定很美。
拉回思绪，和离书的内容无非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的意思。
可是姜沉枫文采斐然，笔锋犀利，和离书简明扼要，却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读完这些文字，她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如果不签字，她这个浑身沾满腐朽气息的旧社会糟粕，就会把一个积极上进的优秀青年拉进泥沼中。
姜沉枫这一手文字游戏玩得可真是厉害，难怪书中的自己会抑郁而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远远地还能听到前院热闹的声音的影子。
黄金和地契很快被送了进来，一千两黄金听着多，其实也不过六十多斤，一个箱子就装得下。白瑟瑟收好了东西，转身在和离书上签字。
看着姜沉枫的字，再看看自己的字，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那么一瞬间，白瑟瑟都不想把这纸和离书递出去了。
她从小作为白家继承人来培养，除了酿酒技术和知识，各种古典文化也是必须要掌握的，练字就是其中一项。
这些东西，哪怕父母去世，她也没有放下。
可她自以为豪的字，和姜沉枫的字一比，就跟小学生的字似的。
“白小姐？”姜沉枫浅褐色的眸子里一丝不耐烦一闪而过。
白瑟瑟转过身，把和离书递给姜沉枫，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一股冷意顺着接触的表面传到她的手上，仿佛她碰到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玉石。
虽然四月的夜晚还有些凉，可是姜沉枫的手是不是太冰了些，仿佛真是玉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