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口气,感觉心里莫名发堵。缓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
竟然真的下雨了。
秦苒看着阴沉的天空,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就在二十分钟之前,她拿到了叶凉给的信息——
周杭的住址和电话。
地址是某酒店的一个房间,据说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一个月。
秦苒攥着那张纸条,心里五味杂全。头脑一热拜托叶凉帮了这件事,可现却有些踌躇不前。
好像摆在面前的是个潘多拉盒子,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开心不起来。
秦苒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叫了一辆车。
但不弄清楚原因,她这辈子都没法迈过这道坎。
……
到了酒店,秦苒依照房间号码来到了八楼。
房门前,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抬起手摁下门铃。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周杭此刻在不在里面,完全是碰运气。
好在,她运气不错,大概安静了一分钟左右,里面忽然有人开了门。
当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时候,秦苒竟然产生出一股逃跑的冲动。
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
沉默地对视片刻,男人隐藏起眼中翻涌上来的强烈情绪。只淡淡问了一句:
“有事?”
周杭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浴袍,头发濡湿,明显是刚洗完澡。
简单两个字,被他说得疏离且陌生,仿佛完全不认识她。
胸腔内传来一阵绵长而细密的疼痛。秦苒紧紧攥着拳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周杭……”
他用那双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她:“秦苒?”
这个名字被他说得那么不确定,就像早已忘的一干二净,此时此刻见到她才恍然想起:啊,我还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她怔了怔,脸上血色尽失,“对……是我。”
周杭靠着门框若有所思,那冷淡的目光像把凌迟的刀,割得秦苒五脏剧痛。
良久,他轻笑一声:“抱歉,时间太长我差一点想不起来了。”
领口随着他的姿势滑落,他漫不经心地扯开腰带,不慌不忙地重新系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你想……进来坐一坐?”
他态度轻佻又傲慢,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前女友,而是一个找上门做生意的女人。
秦苒肩膀缩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了。你不是周杭,我认错人了。”
长而空旷的走廊回荡起脚步声,周杭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在拐弯处消失后脚步声忽然开始加速。
他如同雕塑一样站了许久,直到整条走廊完全恢复寂静,他才恍然回过神。
嘭——
房门泄愤一样被用力甩上。
……
秦苒脑中一片混沌,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进的家门。
背包从肩膀滑落掉到地上,然后是一滴两滴的水珠。
她微微一怔,抬手摸了下脸,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哭了。
—
一个月前,周杭从法国回到了念念不忘的榕城。本打算用这几十天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做自己的事。
可是一周前,一个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体检报告摆在桌上,一块大石头落下的同时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周杭坐在老板椅上眼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那天故意把人气跑,再加上六年不告而别这笔烂账,秦苒还有可能原谅他吗?
周杭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扣扣扣——
助理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周总,明天飞法国的航班已经订好了。”
“我不去了。”他睁开眼睛,声音清淡。
助理直接愣住,“可是那边还等着您签合同。”
“让老头子自己解决。”反正事是他自己找的。周杭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其实秦苒的住址周杭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这六年里她一共换了三个住处,每一个他都知道。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可今天意外撞见的这个画面告诉他,再不行动就要完了。
富丽堂皇的餐厅里,秦苒身穿一条火红的长裙,露出的锁骨纤细妩媚,脸上妆容精致,长发烫成了大波浪散在身后,举手投足间皆是成熟女人的风情和魅力。
周杭坐在角落,自虐地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魇如花,看着他们碰杯,看着他们谈笑风生。
钝痛在体内蔓延,像许多细细的针同时扎下来。绵长又持久,那感觉不尖锐却足够折磨人。
周杭白着脸,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曾几何时,秦苒也会对他这样笑。会害羞地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也会在情浓的时候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可后来她只存在他的梦里,一睁开眼睛所有美好的场景都变成了虚无。
周杭紧紧握着玻璃杯,呼吸粗重。心里这团火好像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熄灭。
所以当他看到秦苒孤身离开座位的时候,毅然跟了上去。
.
秦苒去洗手间补完妆,回去的路上在走廊里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周杭。
她眼皮痉挛似的一跳,猛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