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明珠嘱咐忘忧婆婆。
“以后,恨不起负了你的男人,也不要把恨意转移到他身旁的女人身上去。”
明珠说:“当然……凌旭早已得鬼道,而青玄也早已无数次轮回,你的恨,终究是场空。无论是恨还是爱他们的肉`身凡胎,都已无意义。”
不知为何,忘忧婆婆听了明珠的话,抓住她的衣袖嚎啕大哭起来。
再睁开眼时,明珠已离去。
忘忧婆婆愣了好久,说道:“这烟锁重楼,该拆了。”
守着爱恨,到头来,都是自己的爱恨。
与谁都无关。
甚至无关爱的那个人,也无关恨的那个人。
只不过是自己忘不掉的人生中,放不开的执念罢了。
痴音在云出国京城的红袖招做生意。
倒不是皮肉生意,但也差不离,说是只唱歌卖艺,可卖的左不过都是皮囊色相。
去红袖招的路上,魔尊不生气,也不着急。
凤凰是一种想得开,心又大,没多少人性的家伙。
母亲的骸骨被挖,还被人拿来当武器使,这要是放凡人身上,全家老小都要扛起刀,千里奔袭报辱母之仇。
可在凤凰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死都死了,魂都没了,那不就是一副骨架?”凤凰说起母亲的骨架时,语气仿佛在描述炖汤的鸡架子。
他跟着明珠跑来跑去,无外乎借着点“母亲骸骨丢失”的由头,多陪陪明珠。
这也与他本性有关。
凤凰天生爱热闹,也爱凑热闹。凤凰会寂寞死,但从不会热闹死。
他母亲为何在天界待不下去,要到魔界夜夜笙歌呢?
还不是因为,老龙脑子有病,常常冷落她,天界规矩大屁事多,却没有一个有意思的,还不能热闹。
魔界多好,想热闹就有一群妖魔鬼怪来热闹,时时畅快,通宵达旦都无人上书骂她不懂规矩不庄重。
凤乾比她母亲更甚。
他一刻都坐不住,回去就着急,所以天天在外面闲逛,无事也要故意挑些事来,好让自己时刻有热闹看。
魔尊眉飞色舞的与明珠一起到了红袖招。
他们三个是直接落在了红袖招,痴音的房间。也恰好,痴音弹完了琵琶,引一个公子哥入房。
见屋内的三人,痴音袅袅婷婷回首,轻纱拂袖,迷倒了那位公子哥。
安顿好,设了结界后,痴音嘤嘤下拜。
“尊主。”
魔尊朝那软香榻上一歪,让痴音说。
“痴音,把鬼盟和我母亲凤凰骨的事,都与妖王说说吧。”
痴音一震,垂头不语,纤细莹白的脖子上,寒毛立起,金绒绒一层。
“痴音不知尊主所言何事。”
魔尊晃着脚又哈哈笑了起来。
“那好,那本座问你,我母亲的凤凰骨,是埋在了何处?”
痴音不语。
明珠说:“我们既然寻到这里,那就是说,事情七七八八,是知道了些大概。”
痴音神色坚不可摧,毫无软弱可击溃之处。
明珠指着身旁站着熟睡的百花主,说道:“红线用凤凰骨,伤了百花主,我总要找到她,把药费算个明白。”
痴音抬头,看向百花主,微微一愣,半晌,说道:“红线是红线,她做她的事,我不会插手,也不知她的去向。”
明珠道:“当然,伤到了百花主,只是小事。”
百花主突然抬起头,转过脸,疑惑地“看”着明珠。
明珠淡淡道:“你睡你的。”
百花主又垂下头去,继续睡了。
明珠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一错再错了。虽说,我可以理解,可因你们的举动,又伤了人间多少无辜性命,又要被多少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痴音声音冷了下来:“是谁告诉了你们?”
明珠说道:“这么多人参与其中,总会有疏漏之处,天地自有目,不会错漏一处。”
痴音站起了身,抓起桌上的酒壶,仰起脖子,喝了几大口,擦去唇边的酒痕,这才说道:“尊主,你不是想知道魔主的凤凰骨,是落在了哪里吗?”
痴音指着此处。
“就在这里。”
痴音说:“人间十九个国度中,唯有此处的京城最是繁华鼎盛,女人也可外出做生意,行酒令,四处游玩。”
“魔主,就落骨在了这里。”
魔尊惊问:“此处有美男?”
痴音笑了。
笑容有些小得意。
她摇头说道:“尊主半点都不了解魔主。”
她从红唇中,平淡吐出一句话:
“男子,只是用来取乐的玩意儿,我与他们寻欢作乐,无非是图个热闹。而真正能称得上美人,让我赏心悦目,真心喜爱的,只有女子。”
痴音说罢,学着人间女子向魔尊福了福身,拢了拢发髻,说道:“魔主是这么说的。”
魔尊爆出一串畅快的大笑,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明珠平静地看着痴音。
痴音的身体慢慢透明。
明珠问她:“你饮的什么酒?”
“我是天魔。”痴音说道,“但我把天魔之躯,给了别人。剩下一缕魔魂撑着皮囊在人间帮衬罢了。我想离去,无论是酒是水,有毒无毒,我都会消散。你们找到我这里来,肯定是知道了我们做的事。我不后悔,但也无可奉告。妖王,告辞,痴音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