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彪哦。”旁观的男生们起哄,笑话那几个起头的。
何嘉树哼一声:“脑残。”
陈樾不发一言,脑子里闪过昨天新背的英语词汇collateral damage。
军训的日子过得无风无浪。
白天站军姿、踢正步,两天五天也就习惯了;偶尔到了夜里,教官把同学们拉去操场上,团团围坐,院系与院系之间赛歌。
工学院这边男生多,扯着嗓子鬼嚎,把天喊破,乍一听气势排山;可对方是外语学院,女生们唱歌不用喊,轻飘飘的,在夜风里悠悠扬扬。男生们一听,便知道自己这边输了。
杨谦不服气,说这样搞不行,纯属使蛮力,不如唱《同桌的你》,让孟昀拿上吉他伴奏。
一帮大小伙子,嗓音低磁,就着悠扬的吉他弦,唱着“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扳回一城。
孟昀迅速在新生中出了名,陈樾却摸不清自己对她的印象。
训练的时候,他心无旁骛;夜里唱歌,他坐在最后排,前头男生们的脑袋跟不安分的老鼠似的左摇右晃,瞄孟昀。他仿佛看生物课本里被雄性激素支配的动物们。
孟昀在他眼里是一个“有点不自量力”、“要请他吃雪糕”、“递给他纸巾”、“泼水到他身上”、“比中指”、“长得好看”、“脾气不好”的人物集合体。这代表着什么,他搞不清。
直到一周后——
军训是很枯燥的,从早到晚除了站军姿踢正步,便再无其他娱乐。
男生们憋不住,总能在闲暇时找乐子。
训练场旁边有块沙地,立着根电线杆。训练间隔的休息时间,不知哪个男生最先起的头,手上抓了把白灰,跳起来用力往杆子上一拍,留了个手掌印。
渐渐,男生们跟朝圣似的,争先恐后跑去拍手印,看谁跳得高。一天接一天,玩得不亦乐乎。
没几天,那电线杆子上就拍满了手印。
那天,电气一班的一众男生聚在杆子旁比谁跳得高,连陈樾都加入进去了。
孟昀跟几个女生坐在树荫下休息,看着同班的男生们围着杆子上蹦下跳,猴子似的,有点儿无语,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班男生很幼稚啊?”
朱小曼:“小学生行为。”
姜岩:“不得不佩服,男生真是精力旺盛。”
不远处,陈樾微微仰头看着电线杆子,后退半步,突然前冲一步,起跳。身着迷彩服的男生高高飞跃而起,跟扣篮似的,扬手在电线杆上一拍,白色的掌印摁在上头,是最高的。
同学中爆发出一片喝彩:“哇!”
空中的大男孩坠落而下,落了地,震颤得黑发飞扬。
几个女生目不转睛盯着看。
孟昀摇摇头,点评:“陈樾是吧?我还以为他是我们班最稳重的。”
姜岩忽问:“昀昀,你觉得陈樾跟何嘉树,谁更帅?”
孟昀说:“陈樾太瘦了……”
话没说完,电线杆那头来了动静。
杨谦以陈樾摁下的手印为挑战目标,也起跳了。他后退好几步,冲上去奋力一跃,“啪”一声拍在杆子上,跟陈樾的分不清高下。于是,陈樾再度起跳,这一次,他跳得比上次还要高,在最高处拍下手印。
可他落地时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经过的外班同学。他说对不起,可那人很不客气,猛力一把将陈樾推出去,陈樾脑袋撞在杆子上,咚的一声闷响。
何嘉树一脚就踹了那人去。
“卧槽!”孟昀一下子站起身,还没看清楚,那头一团人打起了群架,沙地上黄土飞扬。
……
电气一班整个下午的休息时间全部取消,全班杵在操场中央,罚站军姿。三个女生都没能幸免。
下午两点,太阳炙烤着大地,蒸腾的热气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教官站在队伍前,吼着教训着“纪律”“打架”“集体”“规矩”之类的词汇。
听了不知多久,杨谦忽然喊:“报告教官!”
教官说:“讲!”
杨谦:“请求让女生出队列!”
教官问:“你们不是一个班?不是一个集体?!”
杨谦不吭声了。
教官训斥:“军训是让你来干什么的?严整纪律,团结集体。你们呢?!一个个多大了,高中生吗?还打群架!就这种素质,还大学生呢,我看你们是一群流氓!”
孟昀突然喊:“报告教官!”
教官斥道:“你们是一个集体!”
孟昀更大声,说:“我不申请出列,我有异议!我对你刚才说的话不服!教官不公正!”
教官问:“哪里不公正?”
孟昀喊:“我看到了,是土木工程一班的人先动的手!要罚连他们班也一起罚!我不服!”
空气安静了,静到似乎听得见阳光爆裂的细微声响。
队列鸦雀无声,二十三个人站得笔直。
教官盯着她看了片刻,说:“不服就绕操场跑十圈。服气了就好好站着。”说着,移开眼神去扫视众男生,道,“我不管你们在哪个大学读书,可在这个地盘上打架,就是……”
“教官不公平!我就是不服!”队伍里一道满是怒气的女声炸开。
下一秒,孟昀出了队列,冲向跑道开始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