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传闻长宁公主和永嘉侯鹣鲽情深么?如何会坐视不理?”
沈迟呵呵笑两声,觉得这样的事告诉她也无妨。
“世人都说我父母是良配,长宁公主配探花郎,多好的美谈!却不知我母亲那样尊贵的身份压根就看不起我父亲这样中了第的寒门子弟,若非当年母亲出了点事,怎么会看上我父亲?我父亲当年一个穷书生,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四处借的,考完后直接饿晕在了路边,还是我母亲正好路过救了他。”
“这我知道。听说这件事当年传遍京城,人人都要赞叹一声佳偶天成。”
沈迟翻了个身,左右也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坐在床边给她讲。
“我母亲当时正在与当今太后吵架,那一段时间心情低沉,太后便想了个法子诬陷我母亲与朝中一位大臣有私。这件事当初甩不开,太后又步步紧逼,没有办法,我母亲只好将我父亲拉了出来,先一步请和历皇帝赐婚,才算暂时压住了这件事。婚后听说也好过一段时间,但又出了另一件事,使他们彻底决裂了,后来这几年都是做给世人看的。毕竟我父亲当年也有些本事,这爵位虽大部分是我母亲出的力,但不可否认有他自己的因素在里头。”
江怀璧还没问出口,沈迟已先道:“知道你必定想听,但今日天色已晚,日后再说。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母亲与我父亲无论私底下如何不好,人前总归是一心的便好了。”
江怀璧:“……”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缝射进来,正好能照着江怀璧。她毕竟身子削弱,此时月光一照更显苍白。
沈迟有些担心,要伸手去摸看她有没有发热,江怀璧伸手挡住。
“我没事。”
看着沈迟并没有恶意的脸,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人总是动手动脚的,真让人忧心。
沈迟讪讪地收回手,又问:“你真的不需要换药么?”
“不需要。”
“那你……”
“不必。”
沈迟顿住:“怀璧,我总觉得你是不是防备我防备得有些过分了呢!”
江怀璧声音听不出波澜:“不过分。我之前晚上睡觉被刺杀过,从那以后睡觉都轻。”
沈迟挑眉:“你信不过我?”
江怀璧道:“我谁都信不过。”
沈迟气笑。这么长时间了,两人共患难,同生死,从腥风血雨中闯了一遭,到现在风雨停歇,她满身负着伤还对他说她谁也不信。那这么长时间相处算什么?
江怀璧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凉,她信得过谁?看上去是有很多,但能真正敢信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或许是独自闯荡世间太久了,月光下便只能看到一个影子,抬头纵有万千繁星同与争辉,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那一颗。再往前走是万丈深渊,连自己的星子也找不到,整个世界都是暗影,找不到光。
她觉得有些冷,唇动了动,道出的却只有三个字:“对不住。”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甘愿一脚踏进深渊便不值得别人理解与怜悯。
她的声音低低的,沈迟听到的仿佛是一声叹息。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好受,也说不清是心酸还是什么。
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居然仿佛看到了一片流淌着的星河,是无尽的深渊,蕴含着深邃与幽静。与他时常看到的她不同。往日大多看得通透,仿佛看透红尘一般,眼里是来来往往的世界,是纷繁复杂的人和事,是熙熙攘攘的白昼。而此时是安静幽深的夜,连星光都在闪。
他忽然意识到,江怀璧这会是不是哭了?他还真的没有看到过她掉眼泪的样子。
“怀璧,你……”
江怀璧的声音却与平时一般无二:“我没事,早些休息吧,明日若能下床就准备启程了。”
沈迟皱了皱眉,“你明日即便是能下床也未必能走路,若路上真的撑不住,那要歇的时间可就比现在长多了,你还是多休息休息。”
江怀璧默了默,沈迟忽然又问:“你的木樨若真的对归矣有意,你会如何?”
江怀璧对这种事真的没有任何经验,若是其他的学识之类的东西尚且可以从书本上他人口中学到,然而男女之情这种东西,任他哪一本话本里描写地再感人,也不过是他人的故事,未曾亲身经历过,永远感觉不到那份情感。
她会如何处理?若是日后她与沈迟为敌,那么归矣和木樨将如何自处?依她的看法,还是早早断了为好。可她总觉得似乎没有这么严重,这才刚开始,于木樨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面,还不至于要这么极力压制。木樨不是那般不懂事的人,她略略一点她也就会明白的。
沈迟显然不赞同:“等真的情根深种可就晚了。这种事情……罢了,每一步看一步吧。都早点歇息,睡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江怀璧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又想了很多事情,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第64章 慈安
江怀璧果然很听话在桑梓院子里待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才启程。即便身子还是很弱大不如前, 但上路还是没问题的。她骑不了马, 霍流霜便从府里寻了马车来, 一行人身上都负了伤, 赶路也不能太快, 马车比较稳定一些。
霍流霜有些舍不得江怀璧, 临走前有意无意地抓她的袖子,然而被她犀利的眼神及时制止只能作罢。小桑梓在山里待的有些闷, 软磨硬泡她娘几天才同意她跟着来,但是送走江怀璧后要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