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袖中手掌紧握, 稳住了气息问:“你想怎么样?”
秦珩冷冷一笑:“现在我让你做的,你敢做么?”
她心底顿时猛地一坠, 全身绷紧。
咬了咬牙,硬生生崩出两个字:“你说。”
房中生着火, 气氛却半分也暖热不起来。她手掌浸了汗,周身有些僵硬。但是还得提高警惕, 呼吸略微放平和, 试图将所有的紧张和麻木驱赶出去。
秦珩抬眼一打量她, 便知此刻她的状态。
却是有心要吓一吓她。
遂将手中的匕首又挪近一分,眼看着她已忍不住要往前走。
“你说……我要沈迟的命如何?”
“你同他最是亲近,他对你估计没那么多防心。”
“你近他身,不难吧。”
看着她顿时苍白的面容, 他轻嗤一声:“我倒是很想看看,是你先得手杀了他,还是他反手杀了你。”
“怎么,不敢么?”
她呼吸有些紊乱,眼中除了他以外已再看不到任何东西。两唇翕合之间吐出的冥冥魔音令她整个人都要坠进深渊里去。
“还是,舍不得?”
又是选择。她人生里做出过无数个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为什么就非要是选择呢?她所经历的那些选择里,其实没有多少是选择,大多都是心里已经有了利弊权衡。
这一个自然也不例外。
她没回他的话,语气还算平淡:“你们若真想要什么东西,何须交换得来?我若杀了沈迟你们也未必肯放过江家,即便我不杀沈迟你们也不会容得下他。”
秦珩手中匕首一松。
他留着江老太爷还是有用处的,本也没打算现在真杀了他。
这番试探果然未能如他所愿。
江怀璧口风紧,半分不肯透露她与沈迟之间的事,连现如今感情深厚到什么程度都试探不出来。
“听你这语气,是要背水一战了?你要是真觉得皇帝还能撑得住,也就不必对沈迟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份自信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江怀璧的话中字句显露的都是悲观,无论是江家这一方还是沈迟那一边,她都知道最坏的结果。
但恰恰是这最大的悲观,才是最大的勇气和乐观。
秦珩说罢已然有退身的意思,刚后退几步,欲从侧门出去,便看到江怀璧已迅速守到老太爷跟前,并扬声喊了人。
她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不过也是,当下这情况,怎能容得他们又丝毫的马虎。
但是府里小厮侍卫自是不如锦衣卫,秦珩即便不能轻松逃出去,但是命是不会丢的。
只江怀璧看到的,他已经进来两次了。这江府仿佛大门仿佛是敞开的一样,随进随出。
但是好歹老太爷现在时没事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去倒了杯茶端过来:“祖父受惊了。”
老太爷到底有些惭愧,抬眼看着她:“是我大意了……你同他见过?怎么对你敌意那么大。”
他从前常年在沅州,虽说知道庆王与景明帝在斗,江耀庭也必然会与庆王针锋相对。但是却没有想到秦珩竟是对怀璧有这么大的杀意。
江怀璧微一点头,默了默才开口:“祖父院子要安全得多,秦珩要进府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有。其中缘由……怀璧想听听祖父怎么解释。”
老太爷目光有些恍惚,似乎在回想当年的事。江怀璧心里焦急,以为他在犹豫,干脆后退一步跪下:“祖父,现在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您既然知道一些内情,必然也清楚现在庆王是容不下江家的。您若再犹豫,便是我同父亲再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也已经不顶用了……”
他低叹一声,却只说:“你先起来。”
“事关江山易主,又牵连江家安危,怀璧不敢大意。祖父先说完了我再起。”她坚持道。她自己大概心里能猜出来几分,但仍有许多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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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京快要撑不住了。
石应徽率兵南下需要一段时间。而援兵未至的这段时间,河京已经摇摇欲坠。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何安远侯之子一接位就如狼似虎般凶猛。但是朝廷军也在拼死抵抗。
按道理来说南方局势不该突然这般紧张。安远侯的军队再强大也远不能在短短一两日之内兵临城下,仿佛是忽然整个队伍都勇猛不少。
石应徽半路听到消息,连忙派了人率先前去探查。而后的结果几乎令他崩溃。
服用福/寿膏的军队比寻常军队战斗力要强上数倍不止,但缺点是战斗力保持有时间限制。过期犯了瘾可就没救了,届时全军瘫痪都未可知。
景明帝迅速得到了消息。略一思索便能猜出来这是庆王设的计,安远侯的军队他压根就没打算要,现如今就是要将兵力都转移到南方而已。
但是若真放弃了南方,到时候京城本就是一场恶战,两败俱伤以后难免会有不轨之人再次钻空子,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庆王那边一定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唯一有希望的就是控制好时间。只能看石应徽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人上奏言江怀璧女扮男装入仕以来升阶过快,且数次有错景明帝都纵容过去,其中必有江怀璧狐媚惑主的缘由。
像这种事自然是无人明着指责皇帝的错处,只好揪着江怀璧不放了。然而此时忽然揪出来这件事,自然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