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没有抬头,只用余光扫了眼来人的长袍衣摆,玄黑色的双极绣金朝服,与面前女子身上的锈纹同出一辙,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谢执眼眸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脚下,“臣先告退。”
“哦,这不是谢司法么。”不料旁边那男人却好似终于发现他的存在,懒懒出声叫住了他。“谢司法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执仍旧没有抬头,只敛目淡道,“见过魔神君,今日方元神归位,特来此拜见帝君。”
白月瞥了眼归无胤,对谢执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孤会在凌霄殿为你接风洗尘。”
“多谢帝君。”谢执看也未看二人,行礼后转身离去。
等到谢执走远,白月才微微斜眼瞟着归无胤,“你方才,故意的?”
“是。”他毫不避讳承认。
见白月皱眉,他霸道地用双臂禁锢住她,俯身在她耳边哑声道,“我只是给他提个醒,如今已不是在凡界,叫他分清楚什么是轮回什么是现实。”
如今这个女人已是他的妻,任何人不能觊觎。
当初白月怜惜谢执元神转世,曾在他的轮回境中投进一根发丝助他早日度过心结。
归无胤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白月的一根头发丝会幻化为谢执的心结,成为他在凡间的爱人。
这件事他忍了,一直藏在心了从没和白月争执过。
可如今谢执回来了,若还放不下对她的妄念,那就不要怪他手段极端了。
归无胤低头,咬住白月的耳廓,在唇齿间狠狠地碾磨,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般凶狠。
占有欲十足。
“嘶……”白月拍了他一巴掌,揉着生疼的耳垂,“你属狗的吗,滚远点。”
“你是我的。”他拉着俊脸,霸道地宣告,“不准你看别的男人!”
白月白他一眼。
都十几年的老夫老妻了,这人还这么幼稚。
“晚上自己睡榻去!”她决定惩罚他,瞪他一眼。
归无胤默不作声,看着白月下了摘星台,又皱眉看着方才谢执远去的九重阶,烦躁地按捺下心里的杂乱。
在这上天入地三界当中,不管谁他都有自信,在他面前不够一根手指头的。
白月也懒得看那些男人一眼。
婚后这十来年,他和白月水乳交融琴瑟和鸣,过得极是快活。
快活得他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可唯独这个谢执,是归无胤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他知道,谢执在白月心里,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位。
他越想越烦躁,伸手捏了捏后脖子。
*
晚间,白月忙完后回到月殿,正准备唤侍女进来伺候更衣。
结果一转身,果见归无胤高大的身子歪在榻上,面无表情盯着她,一副打算要冷战的样子。
白月不理,接过婢女递来的热云巾擦了擦手,进温池房去跑了个放松澡出来,用灵力把头发烘干后,便自顾进了寝殿里间休息。
从头到尾没有理会被她冷落在榻上的归无胤。
归无胤心里一堵,心脏往下沉,哼,果然,谢执回来了,现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也不稀罕和他同床就寝了。
女人的心都是善变的。
女人压根就没有心!!!
他磨了磨牙,也翻了个身,故意把动作弄得砰砰作响,见里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气得不行,二话不说灭了宫灯闭上双眼。
两人莫名其妙冷战了。
第二日凌霄殿朝会。
天宫群臣齐齐贺迎司法神君归位。
白月坐在凌霄宝座上,看着下面谢执,盈盈而笑,似乎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平常轻柔了几分。
归无胤就坐在她左下首不远处,脸色那叫一个黑,盯着谢执的眼神像是两把锥子,能将他戳出窟窿。
谢执似有所觉,不明所以抬眸,冷淡地扫了眼归无胤。
两人视线隔着大殿诸君相汇,碰撞出锋锐的火花。
谢执盯他几眼,忽然明白了什么般,嘲讽一笑,又侧首,故意对着上面正在和其他神官说话的白月笑了笑。
白月见状,自然是如沐春风般回了他一个笑:啊,孤最欣赏的能臣终于回来了,孤以后肩上的重担不知要减轻多少啊,实在是欣慰至极。
归无胤却见他二人在大殿上公然眉目传情,气得头冒青烟。
下了朝会,谢执又故意留下来,单独向白月禀报了些奏务。
两人在殿中长谈了多久,归无胤就在殿外抓心挠肺脑补了多久。
等到奏务终于谈完,谢执神清气爽从殿中走出来,含笑看了归无胤一眼,甩甩两袖轻衫扬长而去。
归无胤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个谢执,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当初就不该在北冥大战中救下他!
他走进去,看着仍旧坐在案前忙碌的白月,扬起下颌,不动声色地问,“你刚刚都和他谈什么了,要这么久。”
白月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看你昨晚那副样子,不是打算和我来个冷战三天三夜吗,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忍不住主动来说话了。
她暗暗一笑,“没谈什么,也就是些公务,之前他没回来前,司法神殿的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如今他回来,自然该由他亲自接手了。”白月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