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却格外固执:“你告诉我写。”说着就拿了毛笔塞在沈晏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有一瞬间怔愣。
那是他们来古宁郡的第二年,萧瑀有一日竟想着让沈晏教他写字,沈晏百般无奈,只能让他拿了树枝在地上比划,偏偏这人是个榆木脑袋,教了几遍也不会。沈晏只能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可萧瑀身材高大,手掌也比沈晏大了一倍,沈晏握不住他的手,负气不肯再教。
萧瑀便凑过去,将树枝往沈晏手里一塞,然后自己握住她的手,笑着道:“你看,这不就行了?”
沈晏手一抖,一滴墨水就落在了纸上,她装作不经意地抽出手,说道:“纸弄脏了,换一张吧!”
萧瑀勉强地笑了一下:“恩……我去换张纸。”
他没有再提让沈晏教他写那个字,沈晏也就装作不知道。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萧瑀明显神思不属。
好不容易写完信,萧瑀却迟迟没有出去,他问沈晏:“元娘,做错了事的人可以得到原谅吗?”
沈晏没有说话。
萧瑀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却还是尽力装出自然的样子:“算了,我干嘛问你这么奇怪的问题。”
沈晏很想告诉他,有的错和原谅不原谅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就看着萧瑀失落地离开房间。
萧瑀离开后,房间安静下来。
沈晏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秋日的午后,古宁郡的秋日干燥而温和,就像是萧瑀的掌心。
他将沈晏抱在怀中,嘴唇挨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
“元娘,你教我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时候的沈晏时什么心境呢?她其实已经不记得了,是感动还是心酸?或许有一点点伤感。
伤感她前半辈子真心错付,换来他的不屑一顾,伤感她真正放下了这段感情时,却得到了他这样的承诺。
果真是造化弄人。
☆、第十七章
三天后,萧瑀等人来到龙丘城,城中意外地没有战时的紧张气氛,反而很是热闹。若不是知道先前霍将离已经率军与滇西军队有过几次小的交锋,现在还在城外打扫战场,还以为现在是太平时候呢。
萧瑀来到郡守府安顿好一切,杭进被打发去找大夫,他则坐在沈晏对面,严肃地看着她,问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元娘,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抓吗?”
沈晏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我是和枣儿去布庄的时候被抓的,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什么眉姑,也不认识任何滇西人。”
“他们……有没有透露些什么?”
沈晏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道:“我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好想听见有个男人对眉姑说,就这么一个小娘们,怎么可能对战局造成影响?”
“对战局造成影响?”萧瑀也困惑了,“你认识霍将离?”
沈晏摇摇头。
“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吧……”萧瑀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又觉得太不靠谱,很快打消掉这个念头。
沈晏又想到一个原因:“我祖父当年是工部尚书,他曾经掌管制船厂,滇西靠水而生,会不会是为了这个?”
萧瑀也想起来,当年沈晏的祖父沈昌言的确做成过一条福船,当时在整个大周都造成了轰动,可惜后来出海失败,再加上这些年海患,沈昌言致仕后,制船厂也跟着衰落了。沈灵均是沈昌言的独子,走的却是和沈昌言完全不同的路,凤池公主怀疑沈昌言把图纸交给了沈晏,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是这样,你现在恐怕也不□□全。”萧瑀一本正经地恐吓沈晏。
沈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若是我在龙丘城都会被人给抓走,我看这仗也就没必要打了。”
“好,我会替你把这话告诉霍将军的。”
“萧瑀!”
“好吧,不逗你了。”萧瑀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正事来,“你在这儿还要住一段时间,独自一人总是不方便的,不如暂时采买几个奴婢回来吧!”
“你堂堂监军还要自己去采买奴婢?”沈晏狐疑道。
萧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因为现在还算太平,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沈晏顿时有了一点兴趣:“我这一路过来都躺在马车里,还没好好看过龙丘城呢!”
“我听当地人说,现在正是观音市,是整个龙丘城最热闹的时候。”
“观音市?”
“说是整个西面最大的集市,要持续很多天。”萧瑀笑了笑,“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沈晏很兴奋,她自幼就对这些与中原风貌大不相同的边境地区很有兴趣,若非是女子,她定会和父亲一样踏遍大周的万里河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又怎么肯放弃。
萧瑀本想打趣几句,但见她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的,一扫近日的病容,就不忍心了,说道:“你去换男装,我去院子里等你。”
“恩!”
等到沈晏换了装束走出房门的时候,就见萧瑀也换了外出的衣服,一袭紫衣,长身玉立。紫色是个极其挑人的颜色,萧瑀长相俊秀,偏偏生来就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道,不仅没有被这颜色压住,反而更显贵气优雅。
殊不知,萧瑀见到沈晏以后,却一直忍不住想笑,沈晏身量娇小,又长着一张娃娃脸,换了男装后更加显小,简直就像个十岁不到的孩子。